此刻你们兵部都不说话,难道还等着圣上亲自决断吗,前线情况复杂……”
“不对……”纪筝抿了抿唇,这题他会!
这战役原是主角受顾丛云打下的,他在前方与西漠黎婴交手,皇叔坐镇宫中远程指导,因着原书中花了数页的篇幅大谈特谈,歌颂称赞这种并肩而战,交付后背的神仙情,所以他记得极为清楚。
明辞越,在依赖他,依靠他。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
“传信明辞越快回来,收兵向东退守五十里,不用多解释,他看到就会明白。”上面一出声,底下的吵闹戛然而止,众人僵着没动。
圣上……说了什么?他统共读过几天兵书!
明辞越当真是傻了才敢请示朝中,圣上又是疯了才要乱回应?!
这话究竟传不传,传了前线信不信?
“立刻,懂吗?”
众人抬头,一阵觳觫,再不敢胡思乱想。
他们没见过圣上这个样子。
那还是熟悉的玉琢少年,高高在上,身披玄袍,眉眼间却是从未有过的果断坚决,坚决得让底下全体失了声。发出去的圣旨那便是泼出去的金汤水,那上位之人不会收回,更不会犹豫怀疑自己半分,他就是疯了,那满朝官员也得无原则陪葬。
这才是为龙之人的底气。
他们仿佛从失忆状态里被打醒,猛然惊觉,这朝廷还是圣上的朝廷,是他说一不二的天下。
“还愣着干嘛,圣上既已发了话,还不即刻修书西疆?”赵太傅叹了口气,“不过那片护心镜恐有蹊跷……”
几位老学究即刻站出来支持他,“是啊,千里送信,明辞越怎么可能送无用之物。”
“这片甲片定有用意,莫不是有什么暗信?”
“众位请瞧胸口这等凶险位置,护心镜裂成这样,恐怕……”
“臣看未必,这片甲明显尺寸较小,不一定是璟王的,是他从何人身上扒下来的,定是西漠战俘,或者什么瘦弱不起眼的细作。”
众人围绕着这片甲议论不休。
“放肆,都瞎说什么!”
他们以为又惹了圣上不悦,连忙抬头。
却见刚才还临危不乱,挥斥方遒的小天子不负众望地又退化回了往日的模样,此刻满脸通红,不安地逡巡踱步,急得恨不得跺脚,把甲片背去了身后,怎么说也不肯再拿出来,只连连嚷嚷着要退朝,退朝!
退下了朝臣,又连李儒海都给赶到了殿外,纪筝这才小心翼翼地重新掏出那块护心镜。
真就是一块普通极了,沾着血,半点暗信都没有的护心镜,可他只消看一眼,就能猜得透原由……
这不是什么瘦弱战俘的护心镜,这是他的……是他那副小号盔甲上的,明辞越将它带去了西疆,还带上了战场,带着它浴血奋战,近身杀敌。
将它贴在心口放着,藏在自己的盔甲下面,而这些裂痕血迹,恐怕也是信中所述那场“险胜”里,它真的为皇叔挡过了一劫。
燕军,敌军,恐怕谁也想不到,那位跨起战马,烈氅飘摇,铮铮铁骨的全军统帅,玄色重甲之下会贴身藏着一枚甲片。
那是他爱人的甲片。
纪筝紧攥那枚甲片,将他按在自己的左胸口上,整个上身贴在龙椅背上,胳膊搭在眼睛上,直喘粗气。
他想象不到这物带着几近洞穿的力量,嵌进血肉,又被铁钳浇了酒,滚了火,一点点剥下,一点点抽脱的样子。
他听不到皇叔闷哼一声,紧皱眉头,然后咬着牙,缠着布,写下“险胜”二字,带着笑,将那枚甲带着血裹着信,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百里加急,呈到御座之前。
就这么毫不遮掩地告诉他,自己差点死了,又被他救活了。
痛,太痛了。
明辞越的心计真的很多,太知道怎么拿捏他了,杀人不见血,一言不发,就这么件从肋骨上抽下的物,同时把惊慌与抚慰都寄给他,让他先是犹如脱水上岸的鱼,摆尾扑腾,又被夜里的潮涨席卷安抚,融化在平静的岸滩。
纪筝的肩膀贴紧椅背,剧烈地上下抽抖,双重刺激太大,一时难以接受,缓不过神。
他磨着后槽牙,恨他狠毒,一边暗骂他,一边又难以遏制地偷偷舔了遍自己那排贝齿,软舌独自的游走。
继而,半晌,颤抖着手,把甲片递到了鼻尖,闭了眼,轻轻抽动了鼻子——他猛然放下,如造雷殛,羞得恨不得以头抢地。
他干了什么?!出息呢?!
他可是皇帝啊,说好后宫佳丽三千,雨露均沾,多情昏庸的皇帝啊。
他摸着良心,他错了,他收回那句自认不是十分依赖情感的话。不过倒不是依赖感情,感情不是他必不可缺的氧气,明辞越却是。
他好似被下了蛊一般疯狂地想念,贪恋那远征之人,甚至隐约有些觉得,这破烂皇宫,没了明辞越,根本无法好好独活。
纪筝望着高高吊起的空旷气派的悬梁殿顶,把脏兮兮的甲片直接贴在的玄袍胸前,默默出神。
还未等他消停半刻,殿门又被叩响了,李儒海的声音叫唤起来,尖细得好似吊死鬼。
纪筝皱眉扬声让他有事就进来,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