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一声,姬景策手里的酒杯掉落在地上,摔成了几瓣。
他呆滞了好一会,突然跳了起来,惊怒交加道:“什么三万大军?哪来的?”
“新余。”黄灿脸上明显带着怒气,说道,“我早就提醒殿下要整治你的情报人手,现在好了,姬景文的大军都已经快到了,才有消息来报说他们屯兵新余,连夜赶路而至。”
新余是个地名,就在南昌西端,中间相隔不过三百里。
姬景策是个极其自负且自我的人,一直以为朝廷就算发兵讨伐也绝不会从西边绕路而来,结果现实打了脸,偏偏就是一支大军自西而来。
他在崇仁永修两地卡住要塞,崔玄就故意让两路人马各五千人牵制着他们,而他另外从各地调来了共三万人马,聚集在新余,等着吴赫突破鄱阳湖来到赣江,三万人轻装快马直扑南昌。
这是林止陌给崔玄的兵书上所说: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快,快传令让崇仁永修两路人马回援!”姬景策终于回过了神来,此时也来不及去计较情报部门的失职,跳着脚嘶声喊着。
黄灿苦笑:“殿下忘了对面带兵的是谁了么?崔玄那老狐狸早就有了准备,新余大军过来的同时,崇仁和永修两路已经被牵制住了,若是撤离,对方五千人足够将两地占据,到时咱们两地的数万人马将被两头夹击,无处可避。”
姬景策傻眼了,茫然看向身边的谋士们。
可是刚才还在言笑晏晏大声吹嘘的几个谋士这时也没了动静,一个个脸色苍白瑟瑟发抖,恨不得姬景策瞎了,看不见他们。
黄灿的眼中闪过一抹鄙夷,喝道:“殿下,速速下令关闭城门,另外派人急报传于唐王殿下,现在只有他才能救南昌!”
“啊?!哦,对对对!来人,快快快,关城门!”
姬景策如梦初醒,慌乱地下令,接着就又不知道该干嘛了。
刚才在酒桌上他还在踌躇满志的想象着美好的未来,想象着自己厉兵秣马休养生息,然后挥斥方遒带着几十万大军威风凛凛地杀入京城,逼着皇兄姬景文禅位给他。
当大哥摘了头上冕旒跪倒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的场景,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在梦里见到过了。
可是他偏偏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面对的不是那样的美梦,而是无比残酷现实的噩梦。
南昌城的所有城门很快都关闭了,城内的百姓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封城了。
而这时,一支大军浩浩荡荡的从西边而来,披坚执锐,气势雄壮,一杆大旗迎风招展,上边写着一个硕大的崔字。
中军一骑战马上坐着一名威严的老者,身形略见佝偻,目光却锐利如鹰隼。
如果林止陌在这里,肯定会认出他就是当初在崔府看门的那个佝偻老者,只不过此时彼时,他已经不复当日的老迈,而是一军主将。
“老兵不死,只是凋零……老夫老则老矣,可还未到凋零时。”
老者看着前方的南昌城,面带冷笑,喃喃自语。
城头上刀枪林立旌旗招展,已是严阵以待。
身边副将问道:“将军,先劝降再攻城?”
佝偻老者瞥了他一眼:“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能动手就别瞎逼逼,传令下去,攻城,今晚进城开饭。”
“是!”
亲兵大声应和,令旗挥舞,一轮战鼓由缓至急响了起来。
城头守军顿时紧张起来,姬景策没有想过大军会直接杀到南昌,城头自然也没什么充足的准备。
守城必备的滚石檑木什么的都没有,只有临时征调民夫弄来的一堆石头房梁,另外还有几十口大锅,正在生火煮着油,并且油都还没烧滚。
战鼓起,一轮攻城眼看就要来了,事到如今无处躲避,城上守军只能打起精神,准备来一波血拼了。
可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鼓响之后没人扛着云梯过来,反而有一支骑兵突前出列。
“怎么回事?用骑兵冲城?”
有人疑惑着。
那支骑兵不过数百人,马上骑兵手持一把狭长单薄的钢刀,看起来似乎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但是那在阳光下闪着森冷寒光的刀锋却好像在告诉他们,这刀不好惹。
城上开始骚乱了起来,严阵以待,不时有人催促着给油锅加热。
可那支骑兵只是列队在那里,却没有进一步动作,好像是在等着什么。
守军茫然了,他们难道还要等援军?
就在这时,有人忽然大叫:“你们看那里。”
不少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齐齐呆住。
只见南昌城东边那条宽阔的赣江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驶来了二十多艘船,此时已一字排开停在了岸边,接着他们就眼睁睁看着船上升起一面大旗,旗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