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景大惊失色,慌道:“啊?陛下,不可!”
“有何不可?”林止陌诧异道,“朕看徐大春也还年轻嘛,血气方刚的,你也说了这是年轻人都会犯的毛病,情有可原,烧你个宅子就要追究那太不公平了。”
徐大春摸着自己沧桑的大脸盘子,连连点头。
就是就是,我还没到四十岁,翠翠还夸我勇猛来着。
曹景又气又急道:“可微臣何辜?又为何要烧微臣的家宅?”
林止陌理所当然道:“因为锦衣卫看御史不顺眼啊。”
徐大春继续连连点头。
从锦衣卫设立起,御史就对这个皇帝的走狗部门十分不爽,各种弹劾各种黑状从来没断过,即便是林止陌掌权的这段时间里也没消停过。
所以这话让曹景竟然无言以对,甚至还觉得这话没毛病。
林止陌却在这时收起戏谑的表情,冷冷说道:“事情不落到自己头上你就不知道痛,给那些学子开脱,那谁来给被误伤烧了家宅的百姓开脱?”
“既是读书人,更该知道王法重于一切,被人蛊惑两句就盲目跟风祸害别人,这等货色若是将来当了官,百姓又会遭多大的罪?”
曹景一滞,终于不敢再吭声,躬身一礼道:“臣知错。”
林止陌不再理他,继续对王万州道:“那一百十七人削去功名学籍,发为平民,毕生不得科考!并将此事刊登于大武报,让天下读书人引以为戒。”
王万州肃然躬身:“臣领旨!”
满朝文官无不暗自唏嘘,林止陌一句话就断送了那一百多人的前程,打碎了他们的做官梦,可是这又能怪谁?
都是成年人了,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那件事情的最终调查结果也出来了,那个信州知府只是病故,没有什么冤死一说,何况他之前也并不是什么清官,这件事和赵甫的爷爷也根本没有半毛钱关系。
想想也是,如果信州知府被人刻意针对弄死,对方还能容忍他儿子参加科考?
这么一个漏洞百出的挑拨,居然还有一百多人上当去烧人家房子,不带脑子的煞笔别说做官,连活着都是一种隐患。
纵火一事告一段落,太傅岑溪年出列,奏道:“陛下,西南平定,但终究还存在隐患,老臣以为,需尽快制定应对之计。”
此话一出,底下纷纷附和。
西南土人各部落由于生活、语言、信仰等等各种问题,始终无法和中原融入到一起,也从来没有对大武产生过归属感,时间一久恐怕又会出现矛盾。
林止陌反问道:“太傅想必已有手段了吧?”
岑溪年也不客气,说道:“启禀陛下,老臣以为,土人之所以作乱,乃是因为西南山多地少,且通路不便,土人生活艰难,此为事实,故而老臣以为,或可在西南设置粮运站,按季救助贫苦百姓,并谴官员驻守西南,监管土司。”
林止陌点了点头,岑溪年到底是这么一把年纪的老学究,这个计划确实还是可以的,主要目的集中在了贫苦百姓的身上,并且监管土司,多少有点用处,不至于让他们愈发膨胀成了一个土皇帝。
他暂时没说这个计划好不好,而是继续问下方:“诸卿可还有良策?”
献策这种事情,在朝堂上向来是博取名声的一个好办法,不管有用没用,至少能留一个心性高洁为国为民的美名,于是林止陌话音刚落,底下就已经一群人跳了出来。
文官说还可以开办学堂资助土人上学,学了圣贤之道自然也就懂得了天下大同的道理,也会对皇权有了敬畏之心,就不会造反了。
武将比较直接,就说派大军前去西南镇守,谁再毛毛躁躁想要造反就打他娘的,土人还生活在半原始的环境,用拳头和他们讲道理是最合适的。
于是文和武就此掐了起来,谁都想说服对方,谁也同时不服对方。
林止陌也不阻止,就坐在金台上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吵,太和殿上一时间嘈杂纷乱得像个菜市场。
差不多吵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群臣吵得口干舌燥有气无力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林止陌这时才开口道:“你们说得都有点道理,也都没什么道理。”
群臣齐齐住嘴,转头看向了他。
嗯?这话好玄奥,好废话……
林止陌对岑溪年道:“岑太傅的建议不错,但若是按你所说去做,时间一久,土人就会产生依赖心理,反正朝廷会给救济粮,不会担心饿死,那还干什么活?”
岑溪年自己也知道这个计划的缺陷,被林止陌这么一说也自觉惭愧。
林止陌又看向勋贵队列中的郭逊道:“永宁侯说不服就揍,听说令郎从小就被你棍棒教育,现在该十五六岁了吧,你打服了没有?”
郭逊面现尴尬,也拱了拱手不再说话了。
打服?他儿子每次被他打的时候都哭喊着再也不敢了,事后不照样闯祸?这事谁当爹谁知道。
“所以,枣子和棍子都得用,都不能少,要恩威并施方能永保无患。”
林止陌说着招了招手,王青拿出一张写好的诏书,捧到了岑溪年面前。
“朕倒也有个法子,岑太傅不妨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