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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爱哭(1 / 5)

赢秋的身体里还留有一根跗骨丝。

跗骨丝不除, 赢秋就难免会深受其扰,即便涉雪已经死了,这种痛苦也不会消解。

且无论什么药都没有办法缓解这种疼痛。

赢秋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睡好觉。

那种细密的疼让她时常是睡着后又被疼醒, 反反复复, 十分折磨人。

“现在没有别的办法, 要想除去你身体里的跗骨丝, 就只能……”晏子真话说一半, 却又停顿下来。

“就只能怎么样?”赢秋觉得他的神情有点怪异, 就好奇地问。

“就只能像君上一样, 事先服用一颗丹药让跗骨丝不再往血肉骨缝里深入,然后……再用匕首将其剜出。”晏子真还是如实说了。

只听他这么一说, 赢秋就觉得后背脊骨有点发凉。

“那,那得多疼啊……”赢秋摸着自己的手臂。

可是她却又忽然想起来傅沉莲,想起那本《满城雪》里之前提到过, 他的父亲傅凛为了控制他, 在他的身体里前前后后一共种下了八十多根跗骨丝。

她忽然轻声道, “那小莲花身上的跗骨丝……”

“君上用了百年的时间, 才彻底将所有的跗骨丝一一拔除。”晏子真知道她想问什么, 也没有隐瞒,索性都说给了她听。

百年的时间。

那是赢秋绝无法想象的冗长年岁。

即便傅凛早已经死了, 但他留给傅沉莲的伤害却是无法消磨的,就算傅沉莲后来已经将跗骨丝彻底拔除, 在他的内心里,也还是残留着对于傅凛的一份恐惧。

也是因为这份恐惧, 才让涉雪有了给他种下魇毒的机会。

“子真,你好像……很了解他的事情,”

赢秋沉默了好久, 忽然又抬头看向眼前的这个年轻男人,“你……也是从那个地方来的吗?”

晏子真摇头,“不是。”

“我百年前犯了些错,被锁在业海之下许多年,久到妖族的那些人都把我忘了,”

晏子真自嘲似的笑了笑,“如果不是君上,我也许现在仍然还被锁在在业海里。”

傅沉莲救下他,也只不过是偶然所致。

当时傅沉莲是刚来到这个世界,对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而北荒那些不受管束的妖魔都想要得到他的本体来增长修为,他那时几乎是每日都在同妖魔打架厮杀。

如果不是傅沉莲同那近百个魔修在业海之上缠斗了几天几夜,震得那业海水倾,海底山石俱陷,使得关押晏子真的海底石洞崩裂,他也没有机会重见天日。

晏子真曾经就是生在北荒的妖,他也从来不愿同闻氏妖族为伍。

即便傅沉莲并不是存心救他,他也还是甘愿奉他为主。

晏子真永远记得,那时的傅沉莲就好像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人一般,他根本没有什么闲情去了解这个陌生的世界。

晏子真在他的那双眼睛里,看不到丝毫鲜活的颜色。

他最常做的事,就是等在蔚蓝业海的礁石之上,等着那些不知死活的妖魔前来,再亲手杀了他们。

许多妖魔在人类社会都拥有自己的凡人身份,他们也有着自己靠着伪装来维系的社会关系,他们的死,就造成了人类社会的动荡,失踪案更是频频发生。

时年多有传闻,看似浩瀚无垠的业海之中应该有什么神秘的漩涡,或是什么古老传闻里的吃人海妖作祟,因为那些“人”,都是在那里失踪的。

直到某天,晏子真看见那坐在礁石之上,俯身在海水里清洗手上沾染的血迹的年轻男人,殷红的衣袍都半浸在海水里,飘浮作忽深忽浅的红,他苍白的侧脸在浩海尽头垂垂将落的夕阳里却似凝白玉脂般。

他忽然抬眼,好像海水的粼波都点染在了他原本漆黑空洞的眼瞳里。

晏子真见他弯起眼眸,尤似欣喜。

犹如枯木逢春一般,他看向晏子真,说他听到了铃铛的声音。

那个时候的晏子真并不知道他口中的铃铛到底是什么,他也不知道是什么让傅沉莲在那一夜之间,就变得不再像之前那样抵触这个世界。

那天傅沉莲从礁石上一跃而下,投入海水之中,激荡起千层水浪,而他殷红的身影在层层水花之间就如同大海深处最为绮丽神秘的鲛人。

他闭起眼睛,又在听铃铛的声音。

晏子真还从来没有见他那么高兴过。

从那天以后,傅沉莲就离开了业海,终于愿意试着去了解这个世界,甚至还去了京岳大学。

从前晏子真不知道傅沉莲这些忽然的转变是为了什么,直到他看到赢秋脚腕上的那枚脚环上坠着的银铃。

收敛心思,晏子真不再去想那些往事,只对赢秋说,“跟在君上身边久了,很多事他也会告诉我。”

赢秋捧着一杯热茶,还想说些什么,却听晏子真忽然站直身体,唤了一声,“君上。”

她回头时,正好看见傅沉莲从玻璃门里走了出来。

他轻应一声,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那双眼睛里好似拢着浅薄的雾色,看起来还有些没睡醒。

晏子真适时转身,往月洞门的另一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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