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音转头,瞧见明黄服色的帝王深湛莫测的眸子、杀意内敛的表情,像是听了笑话一样反问:“五行相克,又有四大凶兽之一作阵眼,不管这阵法布在哪里,屋子也好、院子也好,一旦五行元素紊乱,地气被凶兽所压,你说会有何作用?”
慢慢死去?
康熙是真的被吓到了,紧接着满心、满眼都烧出怒火来,到底是哪个心思如此歹毒,这等谋算若是得手了,日后岂不是成了大患?今日敢对亲王侧福晋动手,敢算计一介亲王,明日是不是就敢伸手到宫里?
徽音不易察觉地冷睨了眼陷入思考的某人,抬手毁了那个小型的五行相克阵:“因阵法范围小,所以威力倍增,结果如何,眼见为实。”
康熙低头一看,眸光震颤了几下,脸色有些发白。本来活生生的老鼠,此刻已然气绝死透,未见血迹,未见伤口,悄无声息地就没了生机。
徽音看到的要多一些,那几只老鼠的魂魄被困在了阵法中,即使阵法毁了,也无法离开。这个阵法……倒真是厉害了!她虚空拂袖,轻易解除了阵法对它们的禁制,早年布在乾清宫的净化阵法自发启动,不过三息,那几个魂魄就散去了。
“说说你查到的东西。”康熙神色恢复如常,冷静睿智地开始发问。既然事情已然被拆穿,目前首要的就是解决,而非纠缠无谓的因由。
“你是大清天子,有你查不出来的东西吗?”徽音开口,忽地面上一寒,有些阴沉地注目旁边人,“我说了这些东西经了内务府的手,至于这里面究竟怎么回事……与其听了我的答案百般怀疑,不若你自己去弄个清楚!”
康熙心头一突,猛地想起了一个人,顿时,眼底的怒火又窜了上来。
“这是最后一次,你记清楚了,这是最后一次。”徽音郑重地警告道,“三十九年的蛋羹,四十一年的落水,四十三年的熏香……这十年来的每一桩每一件,小的我可以忽略不计,但就是如此,她身上的账也不少,常言道‘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可她已经不只是‘再三再四’了!”
康熙咬牙暗恨,看来他猜的没错,能让徽音找他来算账的,除了那个女人还有谁?“朕会给你一个交代!”此刻他只能表态,否则为了一个小小的包衣奴才面对徽音给的压力,那会是让他极度头疼的麻烦,这太不值当了!
“给我交代?”徽音觉得可笑,“你要搞清楚,她动手的是你儿子的府上,你这个当爹的,还真是‘称职’得很啊!”
康熙眉稍一挑,忍不住为这一刻的猜测而心喜:“你是在为老四叫屈?”如果这女子看重老四,那他是不是不用如现在这样忌惮不安?女人……到底牵绊的太多,不是吗?
“没错,我是在为他叫屈!”徽音坦然承认,也清楚面前人心里的算计,不过却不会因此就说谎,“养母不冷不热地利用他,生母从不间断地算计他,就连你这个当爹的……也从没有在他受委屈的时候帮过一次,至少我还会为他叫屈,而你呢?你又做过些什么?”
轻蔑、小看、不屑,这就是康熙所见的徽音看他的眼神,康熙眼眶微红,眸子瞪得老大将要反驳,可一想到得知那个女人对老四的子嗣下狠手后,他所做的就是让老四忍,这反驳的话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她是你的人,所以我来寻你的责任,不要以为我司马徽音只会嘴上说说,这些年若非顾忌着胤禛,现在她坟头的草定然也有三尺高了。”徽音眼中狠光一闪,“看在胤禛的份上,这次我再放她一马,如果还有一次……我就不会再来找你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句话我一直明白是何等意思。”
康熙莫名打了个激灵,这种“好自为之”的语气,带着三分的戏谑轻忽,四分的深意提醒,剩下的竟是满满的认真残忍。他倏地背后发凉,下意识地问道:“你待如何?”
“现在不如何。”徽音好整以暇地歪头,笑如夏花般灿烂地说,“你屋子里的雪,不是该你扫吗?”
康熙看着那双美目中未有半点笑意,紧了紧袖中的拳头:“等朕核查属实后自会处置。”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以前徽音就说过,要他管好那个女人,本以为这些年的事都过去了,当时徽音没有追究,他便以为揭过了,可谁知……那不是揭过,只是在累积罢了。
“随便你,但愿你的结果能让我消气,否则我不介意亲自动手。”徽音眯了眯眼,猝然转身离去。
乾清宫的暖阁前,站定的女子仰头望天,闭了下眼后向宫门的方向走。而殿里的康熙,则摊坐到了龙椅上,疲态与苍老同时占据了他的脸。为何,这前朝后宫就没有一个省心的?虽然还要核查,可实际上他已经信了徽音的话,德妃,这个女人当真以为他不敢收拾她吗?
一次次的阳奉阴违,一次次的算计老四和他,康熙碍于孩子们的面上,总归没有撸了她的脸面。他与徽音周旋、商谈已是费尽心思,可为何这个女人还要屡次招惹徽音?难道这些年他表现出的特殊态度,还不足以让人察觉到不寻常吗?怎么会有如此蠢钝的女人,他当初怎会看上的?
腊月初二下午,徽音派人寻来了胤禛,说是有事相商。
苏培盛到书房通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