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音倚在贵妃椅上随便翻着一本《菜根谭》,偶尔从旁边的小几上端起果汁抿两口,惬意得让某人看得牙痒痒。可惜,不管胤禛放出多少冷气,人家压根不受影响,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差不多该就寝了,徽音放下书套上软底鞋,一边散头发一边往外走:“我去看看默默,你累了就睡吧!”
这是不打算与他共处一室了?胤禛一股气性上来,却又觉得万般无奈,天底下有他这样做夫君的吗?他心一横,终于决定把那件事说出来:“当年小七出生后,我曾问你要过那种药,你可知我用它来做什么了?”
徽音顿足,头也未回道:“怎么,不够吗?”若是不够,她该不该再给呢?
胤禛气不打一处来,他哪里表现出要药的意思了?从软榻上霍然站起,要不是现在碰不了她,他一定要抓住这女子好好收拾一顿:“朕拿它用在了府里,你知不知道朕拿它用在了自个儿的府里!你又知不知道朕为何这样做?为何啊?”
徽音猛地转身,拧眉看向了羞恼难当的胤禛,当时她虽然没问,不过暗地里却猜测过,还以为他要这药是去帮谁或者折腾谁的,如果刚刚那话是真的,也就是说……
“朕从康熙四十六年开始就极少去后院了,朕……朕那时发现,除了和你,碰旁的女人都变得很乏味,可是没有孩子,她们的注意力就一直集中在朕身上。”胤禛觉得作为一个男人,特别是身份高贵的男人,谈及这些是相当难堪的事,所以才从来没说过,更不会在喜欢的人面前说起。
徽音神色未有变化,眼底却窜过几缕怪异的光芒。
胤禛余光里看到仍旧没有反应的女子,为了挽回她,只好继续道:“正如你所说,那些女人依附于朕而活,她们纵然心思不断,但没有儿女晚景确然凄凉。”听到一声冷哼,他面上未变,心中却松了口气,有反应了就好,“可朕又不想再碰她们,于是向你要了那药,算好时机给了她们余下的人一个孩子。”
“这么说,倒是我不该冤枉你了?那宁楚格已有女儿,你若是这般作想,又怎会有弘暕的出生?”徽音不信,开始抓起漏洞。
“徽音,你怎地会想不来?”胤禛无奈地抬眼,“叶赫那拉氏和那些格格、侍妾的身份不同,若是只有个女儿,又如何能傍身?当初娶她为的是什么,你不是一清二楚吗?朕不能忘了她带来的好处,那与小人何异?”
“就算这样,那又如何?”徽音抱胸而立,脸色还是很不好看。一夫多妻,刚开始她不懂感情,所以不在乎这个,后来感情不深,自我告诫着也就过了,可是三年守孝期间,这男人没碰过任何一个女人,今年孝期满后又恢复原样,她这才发现忍不了了。这个矛盾其实一直都在,而南苑那天不过是个诱因,既然已经说出来了,索性就摊开来算了。
“徽音,朕是个男人,你非要逼朕说出来吗?”胤禛急了,他都说得这样明白了,为何还要迫他掏心掏肺?“从康熙四十六年起,朕就只想要你一个人,若非如此,朕何苦这般大费周章?朕无法给她们更多,也不可能将她们改嫁他人,只能用一个孩子来补偿,你为何就不信朕?”
徽音沉默垂眼,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还是无动于衷。
“你还是不信?”胤禛苦笑连连,意识到他的自称惹人厌,于是换了回来道,“我一直不明白,到底还有哪里让你无法全心信我,我总想着你若肯说,定会说于我听,却没想到成亲十几年了,哪怕离康熙四十七年都有七年了,你才肯坦然说出对此事的在意。”
徽音扯扯嘴角:“我无意间到了三百多年前,从一开始我就清楚,这里的生活方式和原来完全不同,你们这里一夫多妻的男人,被现代人称之为种马,哪个女人都接受不了脚踩两只船的男人,可偏偏就有很多女人,在一夫一妻的法律制度下,专门找有了妻子的男人。我曾经调查商业合伙人时,实打实见过那么一户人家,妻子、情妇如你们这里一样住在同一所房子里,还能和平共处,这在现代人看来,有多么地不可思议!”
“徽音,我不是……”
“你听我说完!”徽音打断了胤禛的话,“你虽然历经了后三百多年的岁月,可始终处于旁观的角度,根本无法理解后世的生活环境和各种制度,而我……却是在那种环境中长大的,教育、思想、观念全部都处在那个水平,我们从一开始就有着本质上的差别。”她顿了顿,眸子里浮现出忧伤,“莫璃曾说过,我和你差的不是年龄、不是身份,而是三百多年的时空和历史,这种差距是很难消除的,要么我妥协退让,要么你妥协退让,那时我很不以为然,总觉得同样是人,相处的久了,信任增加了,就能一起生活。”
“徽音,我们不是过得很好?”胤禛有些慌,这些是他从未想过、也不愿想的,他绝不可能放她回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
“那是因为我在退让!”徽音泪光闪烁,“我从头到尾都错得离谱,你现在有一打女人,将来还会有更多,我们的信任、忠贞、用心永远都不会对等,这就是你说的过得很好?”
胤禛觉得心都要碎了,他竟然让喜欢的人哭了,他竟然让那么坚强的徽音哭了?这就是他以为的护了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