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形象上多花费一点时间,出现在麦克尼尔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同叛军营地里的录像中呈现出的形象没什么差别。一个既不高大也不矮小、既不肥胖也不瘦削、既不强壮也不虚弱、既没秃顶也没有披着长发的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扔进人海之中掀不起半点波浪——就是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人物指挥着当今最活跃的反统合武装组织。
“以斯拉·本·戴维。”麦克尼尔自言自语着,“看来不仅通用银河的势力范围扩张得比我想象中的更快,你们也一样。”
“处于竞争关系中的双方总会在对抗中实现协同进化,我们被迫在新统合的围追堵截下学会各种生存法则,而新统合还有通用银河自然也必须掌握相应的反制手段。”有些瘸腿的本·戴维一瘸一拐地走到离麦克尼尔只有几步远的地方,全然不顾麦克尼尔手中还拿着一把随时能把他击毙的步枪,“如果你愿意为了和我们一同解决人类文明或者说所有原始文明的继承者所面临着的共同危机,我们随时欢迎你的加入,不知名的新统合军战士。”
“抱歉哪,我没有和公然违抗法律的家伙合作的意愿。”麦克尼尔试着检查步枪的状态,并且不出所料地发现步枪已经不听使唤了,他猜想这才是刚才几名进入大厅内的士兵直接无视了他的根本原因,“通用银河的阴谋还有他们带来的诸多问题必须得到解决,这一点我完全同意——然而,以我个人的角度出发,我可以试图为各种想要摧毁通用银河的势力效劳,唯独不可能和反统合武装组织并肩作战。”
事到如今,麦克尼尔必须在事态变得对他更加不利之前找出自己的利用价值。一个在Nexus船团远征军中服役的普通士兵对反统合武装组织的价值接近于零,除非他的特殊价值不是来自他的身份而是另一种特质。
其实,他已经相信了薄红的说法。假如用舒勒提出的那种专业术语来描述,麦克尼尔就能直接得出结论:Nexus船团所有的士兵(或者至少是此次远征中的士兵)都已经感染了V型细菌。这也是舒勒驱动折跃波生成装置时能够同时影响战场上大多数士兵的原因之一,只不过麦克尼尔本人产生的反应稍微有点强烈,仅此而已。
然而,这也意味着另一个问题成为了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绝大多数被V型细菌感染的患者最终都会死亡,迄今为止连舒勒也没在通用银河的研究记录里找到正常存活的案例。虽然不排除通过各种疗法拖延病情以延长患者寿命的可能性,但V型细菌的致死性仍然是不容忽视的。麦克尼尔发觉自己几乎面对着和上一次冒险相同的问题:徘徊在身旁的奇怪绝症。
伐折罗通过生物折跃波实现彼此之间的交流,舒勒则计划使用生物折跃波对伐折罗进行控制。如果被V型细菌感染的患者也能对生物折跃波做出反应,那么【心灵控制】就有望在这个世界上得到重现。一切问题的源头最终指向通用银河,而Nexus船团也脱不了干系。谁不想要一支永远忠诚、不会背叛的军队呢?Nexus船团唯一的本钱就是他们的精锐部队,倘若通用银河以一种【确保士兵忠诚】的技术作为诱饵,Nexus船团一定会吞下的。
“但我知道你是一贯赞同用暴力手段去推翻那些国王和皇帝的,米迦勒。”薄红似乎仍然希望为麦克尼尔辩解。
“……确实,这符合我的想法。”麦克尼尔惊讶地点了点头,他不记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对其他人说过类似的言论,尽管这确实是他的观点之一,“这些罪行累累的寄生虫仅凭自己那一文不值的血统就能掌控着不受限制的权力并谎称这权力是上帝赋予他们的,他们制定的法律自然也是不公正的。使用暴力对抗君主,不仅算不得罪行,反而是遵循主的教诲的正义之举。”
“那你也应该赞同我们使用暴力手段去对抗新统合,尤其是当你目睹了以通用银河为代表的巨型星际企业还有以你们Nexus船团的军人为代表的新统合军究竟造就了怎样一片地狱之后。”以斯拉·本·戴维板着脸,似乎对麦克尼尔的顽固有些生气,“我们【无瑕者】之中有成千上万改变了自己的信念并愿意献身于这伟大事业的战士,他们原本都是新统合军的士兵和军官,只因察觉到了真相而选择了觉醒、不再沉睡或是装睡。”
麦克尼尔笑了笑,他明白双方从未沿着同一个思路去思考问题,得出的结论同样也会是千差万别的。一个普通士兵不可能说服和新统合战斗了将近十年的反统合武装组织领袖放下武器投降,对方有一套能够完整自洽的逻辑。眼下,麦克尼尔需要想办法保证自己的安全并离开这里、同外面的其他战友取得联系。从这一角度来说,他反而应该想方设法地讨好敌人,即便这不符合他的本意。
不过,要是敌人确实想通过说服他叛变来把他当做新的宣传案例,那么麦克尼尔也不介意假意配合一番以便让自己脱身。
“国王的权力不是公民授予的,所以公民有权用自己的方式去捍卫公理。”麦克尼尔直视着饱经风霜的反统合武装组织首领,“那么,本·戴维先生,我们新统合有国王吗?不,甚至连贵族这个概念都在第一次统合战争结束之后彻底地消失在了地球人的词典里。如今的新统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