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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克尼尔,许多有助于提高性能的软件需要对应的硬件。只有特殊的义眼才能在安装插件后起到望远镜、夜视仪等功能,你的义体装备的型号显然不属于其中之一。】
麦克尼尔烦恼地晃了晃脑袋,尽管完全义体化算是一种离经叛道,他还知道有些士兵会对自己的身体做出各种奇怪的改造,例如在义体内安装近战格斗兵器或是枪械,以提高在战斗中的生存概率。那样的士兵比他更接近机器,有时不屑于保留人形外表,即便是最疯狂的战斗专家也会离这些不像人的家伙远一点。
他开启了舒勒为他制作的战场环境分析程序,漫山遍野的绿色植被依旧被一层绿色网格覆盖着,说明这里暂时还是安全的。朝鲜和韩国之间的非军事区附近长年缺乏人类活动,奇迹般地成为了生态恢复的典范,实在是讽刺。然而,这种讽刺的典范也将化为乌有,尤其是当整个世界都在战争中挣扎时,想要让新卷入战争的双方停火简直是天方夜谭。
从他们于凌晨逃离首尔算起,整整一个白天,他们都在荒野中赶路。凭借着暂时还能工作的导航系统,麦克尼尔逐渐地向战线靠近,他总能听到从远方传来的炮火声,有时还有几架飞机从他头顶飞过。制空权暂时掌握在韩军手里,麦克尼尔下了这样的乐观判断,理由是他暂时还没有看到从北方飞来的飞机。这倒是一件好事,朝军不会把他们定为目标。万一韩军丧失了制空权,哪里都不会安全,他们就算躲在大城市里也自身难保。
“前方安全,准备继续前进。”麦克尼尔望着旁边的草丛,“基利安女士,我们可以离开了。”
草丛中传来一声沉闷的回应,而后便是一串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在这些能把行人淹没的草丛中,米拉格外地注重隐蔽性,有时连麦克尼尔都猜不出她躲在什么地方,这让麦克尼尔越来越好奇米拉有着怎样的过去。自认为配得上战斗专家称号的麦克尼尔尚且要依赖光学迷彩,伯顿则凭借着他在中东的经验潜行,米拉的经验不知来自哪里,总之不会比伯顿更贫乏。
离开首尔之前,麦克尼尔再次向着自己的同伴们强调了那个有些荒唐的想法。普通人需要留在安全的地方、需要寻求军队的庇护,麦克尼尔从不否认这一点。和那些普通韩国公民相比,他们是难民,而且很可能成为受到重点监视和管制的群体。明明有着足以自保的能力却还要被人支配,也许是麦克尼尔最为排斥的事情。
“我很好奇,像我们这样自己跑到前线参加战斗的难民……算什么?”伯顿跟在麦克尼尔身后,他的工作是保证一行人没有被可疑人员跟踪,“你说说看,韩国人会不会收编我们加入军队?”
“你在做梦。”这是米拉的回答。
“没错,你在做梦,伯顿。”麦克尼尔小声说道,“会被收编成为军队的,也许是盘踞一方的雇佣兵或是土匪,绝对不可能是像我们这样既没有组织也没有地盘的散兵游勇。”
他们要寻找的目标迟迟没有出现。武器和其他装备要从朝军士兵身上抢夺,落单的朝军士兵应该是最好下手的对象。炮声响个不停,周边连半个士兵的身影也没有,朝军可能选择了另一条路线。
夜幕降临时,麦克尼尔宣布暂时休息,等到局势有变时再行动。
“朝鲜人很狡猾,他们没有走这条路。”麦克尼尔把水留给了伯顿,“也许是我猜错了。”
“谁也不清楚他们的主攻目标是什么,我们所能了解到的内容只包括一些亲近朝鲜的组织最近还在破坏交通设施这种事。”米拉很规矩地坐在麦克尼尔身旁,“然而,战争爆发前这些人就发表过类似的言论,他们却安然无恙。”
“支持对朝鲜人、亲朝鲜组织还有咱们这些外国难民采取强硬措施乃至是暴力手段的总后台差点就被成功弹劾,他们哪里有时间管这些细枝末节呢?”即便麦克尼尔对朝鲜缺乏好感,当这种排外把他和流亡到南方的朝鲜人同样地归类到【外人】当中时,他也顾不得那些至今束缚着他的观点的固有印象了。退一步说,假如韩国人给像他这样的外国难民提供较好工作条件时还附带着对脱北者的优惠,麦克尼尔当然也会欣然接受。
12月的寒风吹拂着早已失去感知的脸庞,坐在草地中休息的三人很快等来了新一轮炮声。从声音传来的方向和噪音大小来判断,有一场战斗发生在东北方向,或至少那里是朝军的攻击目标之一。
“准备继续前进。”麦克尼尔比划了一个手势,“我们先观察朝鲜人的作战方式。听说他们主张使用大兵团作战,也许基本战斗单位人员不会很少……灵活一些,尽量避免和他们长时间交战。”
三人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武器,麦克尼尔所说的交战其实只能称作逃跑。在草丛和林地里穿梭以便让敌人迷失方向是麦克尼尔认为的当前最有效的策略之一,前提是朝鲜人不会下令把周围夷为平地。按照麦克尼尔的指挥,一行人继续前进,他们的耳边传来了越发清晰的爆炸声。以陆军为主的朝军表现出了应有的实力,时代的改变不足以完全将传统的陆军思维踢出现代战争。
“我们走了多久?”
“才半个小时。”麦克尼尔头也不回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