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本领说服这名被俘虏的食尸鬼时,方才麦克尼尔制造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发觉了这一点的麦克尼尔马上打算给扬内斯库再来一针,却被伯顿阻止了。
“哦,没什么比这种结局更痛心的了。”伯顿甚至挤出了几滴鳄鱼眼泪,“想想看,一个只能捡尸为生、甚至要被同类瞧不起也要做个合格的人类的食尸鬼,却因为一朝暴露了真实身份而被否定了其存在的全部意义。你的妻子、你的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到时候会和你一起被挂在街头示众——我忘了,杀食尸鬼这种事一般不对外公开。那你们的下场大概就是跟罗马尼亚人的某个前总统一样被拉到角落里枪毙……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你的真实身份暴露了,至于你到底有没有吃过人、有没有亲自动手杀过人,没人在乎。”
说到这里,伯顿靠近对方,仰视着被挂起来的中年食尸鬼。损坏尸体尚且罪不至死,但那是对人类而言。至于食尸鬼,其出现在人类视野中的那一刻,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一纸无形的死刑判决书。
“我们改变不了世界,可是我认为我们可以尝试着在非黑即白的道路中间挖出一条不那么显眼的灰色地带……而对您来说,找回以前的安逸生活,只需要做一件事:回到您原先的岗位上,继续扮演着合格的经销商的角色,偶尔向我们报告一些特殊的商业机密。再简单不过了。”
麦克尼尔欲言又止,他想提醒伯顿赶快给这家伙再打上一针RC细胞抑制剂,不然等这食尸鬼的身体状况恢复正常后,再想注射抑制剂就来不及了。不过,伯顿却欣然拉着麦克尼尔离开了房间,临走之前没忘记从身上抽出一页纸在扬内斯库面前晃一晃,那似乎是某种合同的复印件。两人离开了弥漫着血腥味的地下室,打开了通风系统,而后站在外面的走廊里休息。
“他是个法律意义上的单身汉。”麦克尼尔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没错,这说明他很聪明,至少他的大学不是白读的。”伯顿并不感到意外,“只有最蠢的食尸鬼才会把自己的亲属全部暴露在人类世界的视野中。相反,如果一个食尸鬼及其亲朋好友之间没有任何交集,那么过去那种试图将其社会关联人连根拔起的清剿战术就会彻底失灵。”
“但你居然精确地猜出了他的真实情况,如果不是因为你这相貌没变,我有理由怀疑你现在应该叫岛田真司。”麦克尼尔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行了,我知道你肯定从岛田那里学了一手……仅凭各种旁敲侧击的打听和暗示就让敌人自曝个人信息,换作是我,一辈子也做不到的。”
“对你来说,有难度,可是绝非达不到。”伯顿纠正道,“我刚才说的话也一样送给你,我们和【敌人】之间的关系可不是那种单纯的对立,或者是依据实际情况分类为【永远不可能缓和的死敌】、【有利用价值的临时盟友】……人和人之间厮杀的把戏不能原封不动地搬来对付食尸鬼。”
“伙计,我允许决策的过程中存在一定的感性因素,这是合理的。”麦克尼尔板着脸,并无半分不悦,“但是,涉及原则的事情……容不下第二个意见。我们不能既要置敌人于死地又要考虑和解,不能既要将重要工作委托给动摇的盟友又想着随时叛变,更不用说在这场阴影之战中我们一直处在敌人的视野中了。话说回来,再过一阵,那家伙就要恢复正常了,到时候这里面的拘束装置可关不住他。”
伯顿深吸一口气,点燃了一根香烟,“你得信得过我,迈克。我又不是那种会因为去夜店就耽误公事的人。”
两人再一次打开门的时候,麦克尼尔和伯顿都紧张到了极点。如果扬内斯库已经脱离了锁链,届时麦克尼尔和伯顿就必须将对方在这里当场击毙——他们不能冒着引来更多关注的风险进行长时间的战斗。不过,映入两人眼中的景象证明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扬内斯库仍然被好端端地挂在半空中。
“我希望您认真地考虑我们的提议。”麦克尼尔补充了一句。
“什么都别说了,我听你们的安排。”扬内斯库耷拉着脑袋,一副已经认命的模样,“你们赢了……”
麦克尼尔给伯顿递过去一个眼神,示意两人合作把扬内斯库从半空中放下来。锁链缓缓下降的过程中,在场的三人都在发抖,没有一人能够例外。扬内斯库的双脚落地的那一刹那,迈克尔·麦克尼尔的手闪电般地放在了启动库因克的按钮上。
但他并没有按下去。
“请您原谅我之前全部的粗暴举动,我知道这对您的身体和精神上造成的伤害是无法弥补的。”麦克尼尔伸出一只手,走向还在瑟瑟发抖的扬内斯库,“过去的三十多年里,我见过太多只会给人类以及自己的同类带来灾难的食尸鬼,所以我也不得不将我所见到的每一个食尸鬼都看作类似的怪物。”他知道这里面没有半句真心话,但那不要紧,就算过程不怎么体面而且令他作呕,一个完美的结果能够掩盖全部的损失,“有一个众所周知但我们两侧都不怎么愿意承认的事实,我想您也是认同的。如果食尸鬼在这场战争中有哪怕任何意义上的优势,那么就不会有大量像您这样生活在人类社会里的【模范模仿者】。”
——歼灭食尸鬼,从来都只是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