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之,私自跑到前线参战必然带来严重后果,而麦克尼尔相信这种误会可以在引发最严重的冲突前得到解除。
正常人的想法是离战争越远越好,麦克尼尔则相反。他依旧因自己曾经的选择造成的不可挽回的损失而苦恼,逃离战争有时并不会让他面对的局面好转,也不能让他有机会拯救更多的人,甚至还会把原本不该受害的无辜者置于死地。直面战争呢?等待着他的可能是彻底的死亡,李林警告过他。麦克尼尔还保存着执念,他坚信自己的理想是正确的,世界的毁灭只是一连串的错误综合造成的结果,假如他有更多的机会、更大的权力和更多的资源,一切悲剧都可以被挽回。
无法避免的事情,应当更快结束。马克沁也是抱着这个想法发明了机枪——结果,战争不仅不会更快地结束,反而变得更加血腥而残忍。
“逛街都能迷路的人,去前线肯定会碰上麻烦的。”米拉以对麦克尼尔开的玩笑表明的自己的态度,“你也算是我的半个恩人,我会保证你安全回来的。”
“什么叫做你来保证我的安全?我不需要……”这种话似乎严重地挫伤了麦克尼尔的自尊,“……多谢理解。我们就怕你不同意,那样一来我们只能摸黑前进了。”
任在永把他们扔在旅馆后就离开了,直到伯顿发现第一辆坦克出现在街道上时,任在永依旧没有返回。军队采取行动只是时间问题,首尔离前线太近了,随时会成为朝军的重点打击目标。来到伯顿的房间询问情况的麦克尼尔不经意地往街道上望去,发觉坦克和装甲车的出现没有让市民迅速退却。
“他们确实应该回到家里或是地下掩体里。”麦克尼尔能够感受到气氛变得愈发紧张,“这是战争,不想卷入战斗的平民应该离开。”
“这些人可能认为事情还有回旋余地。”伯顿不看好希望渺茫的回旋,“然而,他们会抱着一丝幻想,或许也是由于朝鲜人的行动略显反常。”
“你是说,明明那位委员长是上午被火箭彈轰炸的,而朝鲜却是到了晚上才正式决定宣战?”麦克尼尔点了点头,“这很好理解。朝鲜目前的实际首脑是护卫司令官朴光东,他在当天上午还将包括国防相在内的军方首脑杀了个遍。亲信夺权这种事,在亚洲很常见。”
把坦克开到街道上的士兵们还不太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些士兵将坦克开到指定位置后,便从坦克上探出头来,迎接着市民的审视和关注;一些更加大胆的士兵甚至跑去和市民合影,也不知道市民们是否愿意看见在过去的几十年中承担了无数恶名的军人。
附近传来了喧闹声,也许是市民和士兵之间发生了冲突。逃避现实虽然可耻,承认失败和进行妥协带来的耻辱和挫败感更是难以磨灭。即便战争爆发,那些对李璟惠总统感到不满的市民仍然不愿退去,他们不想相信对于总统阁下的弹劾可能因战争的爆发而中止的事实。一些市民不顾同伴的拉扯,坚称总统阁下原本就打算戒严,甚至不惜炸了北面的委员长来提供借口。为保住权力不惜发动战争,同样是大人物的必修课之一。
探照灯的光束来回在窗户上晃过,伯顿厌恶地拉上了窗帘,隔着缝隙继续观察着。他呼唤麦克尼尔来认真地看看另一个世界的韩国人使用什么坦克,却发现麦克尼尔若有所思地坐在沙发上,作思考者雕塑姿态。
“不对,巧合过于明显了。”麦克尼尔让伯顿坐在另一侧,两人在昏暗的房间内讨论着在这一天之内发生的种种怪事,“手握生杀大权的绝对领袖出访外地,亲信借机造反,这样的例子确实很多。但是,朴光东只是护卫司令,更何况一次性地杀了这么多军方首脑并不能让他迅速地接管军队的指挥权,如果委员长得知情况后下令讨伐朴光东……”
“要么是朴光东迅速被击溃,要么就是二者陷入拉锯战而韩国成为最大赢家——前提是大东合众国不介入。”伯顿赞同麦克尼尔的看法,“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件事很蹊跷。朴光东作为护卫司令,犯下这么大的事情,如果不是他得到了委员长的授意,那就是他确实准备要造反了。咱们暂时不讨论朝鲜人自己的问题到底有没有严重到需要同时干掉所有军方首脑来立威的地步,就说后一种情况,朴光东唯一的生路是想办法拖住所有他无法直接指挥的部队。”
两人对视了一阵,各自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相同的答案。
“……唯一的办法就是出现战争,而战争的最好借口就是作为元首的绝对领袖被敌人所害。”麦克尼尔严肃地说道,“不仅如此,伯顿,你再想一想,我们来首尔的时候,到处在谣传说总统要实施戒严。现在战争爆发了,那么不管韩国的总统原来有没有打算戒严,军事管制都必须实行。我开始怀疑往开城发射的火箭彈真的是韩国人打过去的,不是朝鲜人的自导自演。”
“不是吧?”尽管伯顿赞同麦克尼尔的部分大胆设想,他还是被这个结论吓得有些畏惧,“你是说,他们两个国家各自有一派想要夺权的人私下做了交易?朝鲜一方的护卫司令给韩国的总统提供一个戒严的借口,韩国人的总统给朝鲜的护卫司令那边提供巩固权力的机会?他们疯了?这……两国之间不是互相对峙的死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