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婆子等被带到议事房前打板子的事很快就在宁国府后宅传开。
这种事在以仁慈治家的贾府来说是件稀罕事,因此消息得到的快的,都纷纷赶往议事房探知动向。
“咱们府里这么多年,这么多人一起挨板子的事,还是头一遭。嘿,你知道她们为什么要挨打吗?”
“听说这事还是二爷的意思,好像是她们背后议论闲话,似乎有些不堪,却刚好被二爷路过时给听见了”
“啊,是这样,那她们也真够倒霉的。”
宽敞的庭院中,八个婆子一字排开,个个面带悲戚的伏在条凳上。
刘添家的站在台阶之上,正待招手施刑,她旁边的一个管事婆子附耳对她道:“刘嫂子,你看她们这么大的年纪,三十板子下去怕是小命都掉一半了,依我看,就打个十来板子以示惩戒就是,反正二爷也没说打多少,刘嫂子如何乐的不施恩呢?”
这管事婆子本是好意。大家都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在有些时候得饶人处且饶人,相互留个情面,这也是大家族的和谐之道。
谁知刘添家的听了,立马把牛眼睛一瞪道:“胡说,奴才污蔑主子,最轻都是杖三十,这是祖宗手里的旧规矩,岂有为她们几个就改了的道理?”
管事婆子唬了一跳,随即心中暗自打了自己一个嘴巴,默默退到后面去了。
刘添家的心中此时也大为不爽,要不是这些婆子,二爷好端端的岂会生出在府里弄这个劳什子纠察队的念头?以前,内宅里面巡视的事都是她在负责,这个纠察队一出来,岂不是生生把她身上的权利夺走了一大半?
念及此,刘添家的只恨不能再多打她们几十板子出气,因此丝毫不心软,抬手高喝一声:
“打!”
贾清和尤氏并没有等在议事房前监督刘添家的执行家法。其实对于那些多嘴多舌的婆子,贾清并没有下人们猜测的那么气愤。
相反,贾清其实很能理解她们,一天到晚就那么点点事,做完了不拉拉家常干嘛?既然是拉家常,就难免不议论是非。
可是,理解归理解,却绝对不能纵容!
所谓流言蜚语,就是出自半真半假的事情。旁人凭空的污蔑,难以构成这种半真半假,令人相信的局面,往往能够不攻自破。
可是,这些整天生活在贾府的下人们,却很容易成为流言蜚语的制造者。若是不加遏制,很容易想象,以后贾府中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有可能被人讹传出去。甚至是谁不小心放了一个屁,都有可能成为一个笑话,然后被传的大街小巷尽知。
所以,为了维护贾府的声望,必须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中秋在迩。
这一日,贾琏过宁国府来找贾清,提出一件让贾清感到震惊的事情。
“我没听错,你再说一遍?”
贾清几乎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话,望着面前的人,让他再重复一遍。
贾琏的面色也十分尴尬,不过他还是道:“这,是这样,因为娘娘省亲的事,府里的开销着实太大,现在府里实在没银子了,所以”
“所以,你是来找我借银子的?”
瞧着贾清面上奇特的表情,贾琏终于没忍住面上开始发红。心中责备王熙凤,怎么给他出这么个主意,让他出来丢脸,可怜他一辈子还没这样为钱难为情过。
贾清好半天终于彻底明白过来,堂堂荣国公府,当今贵妃娘娘的娘家,居然在贵妃马上回家探亲之际,没钱了
说出去谁信啊?
就连贾清也忍住怀疑道:“若是我记得不错,为娘娘盖园子的银子,我可是出了一大半的,就算是园子建成之后,该花钱的地方我也没不舍得过,要穷也是我先穷,你反倒先找我借银子?”
贾清有些怀疑是贾琏在外面赌钱输了,所以找他来填亏空。
贾琏更不自在了,但还是笑道:“也是二弟舍得花银子,把娘娘省亲的园子盖的和天宫一样,如此,后面的各式布置也得跟着上升不止一个档次,这花销就比老爷们以前预计的多了不少。偏生上次二弟又弄来一批水晶玻璃花灯挂在园子正殿之前的树上,后来老太太见了也说好看,就叫连园子主干道所有的树都挂上,单是这,就平白又多了几万两银子的花销”
“等等,合着,这事还得怪我了?”
“不是不是,二弟误会了。”贾琏急忙否认,心中却不无诽腹:若说起来,这事还真得怪你,有银子不知道怎么花,非得砸这上面来,大大提升了规格,弄得两府为了这个园子仿佛都不把银子当回事了
贾清见贾琏的模样,终于相信贾琏真的是代荣国府来找他借钱的了,不过他还有疑问。
“前几日圣上和娘娘不是才赏赐了大批金银布帛下来吗,你们怎么会没银子使?”
“宫里是赐了不少下来,可是老爷说圣赐的东西不能动,都叫人给收起来了”
贾琏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借钱这事他还真是不大做得来。见贾清似乎有不想借的意思,就起身道:“二弟这边若是也紧张,那便罢了,不打扰二弟养伤,我先走了。”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