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的阴霾终究不可更改。
但是倘若你抬起头来继续前行。阳光终有一日洒在你的身上。
梦中的女声温柔又空灵,如同回到了襁褓之间,希佩斯费力的想要睁开眼一睹真容,却被沉重的大脑重新推回梦的深处。
几番尝试无果的希佩斯看着朦胧不清的女人,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正处于梦中。
啊...
她有多久没做梦了啊?
在至冬的那几年,多托雷为了训练出完美的实验品,有段时间特意把希佩斯安排在了拐角最阴暗湿冷的房间。在这种环境下远离家乡的不安让希佩斯睡不了一个好觉。而来到蒙德的这几年,环境舒适阳光温柔。虽然她也慢慢放松警惕让自己陷入深度睡眠,但是那些曾在须弥见过的充满梦幻童真的梦境再没光顾过她的梦乡。
意识回归大脑,原本沉浸在睡梦中的四肢逐渐恢复了感知。视线重新聚焦,入目的是被阳光衬的金灿灿的天花板。鼻头萦绕着的希佩斯小房间独有的药香味。
已经回到家了吗?
希佩斯安静的躺在床上思绪又开始漫无目的的分散。外面的太阳大的刺眼,穿过没拉窗帘的窗户径直照到了被子上把床铺晒的暖洋洋。退烧没多久的希佩斯懒洋洋的往被子里缩了缩,惬意的又合上了眼。
身体还是有点累,但是卸下心理的重担后,希佩斯显然开始无所事事了。
不过两天的时间,她的计划被一次次修正变更。
最开始按照她的预想,「父亲」克利普斯受重创,她必须在生死一线时利用言灵抓住地脉传送未来的契机扭转乾坤。
这个方法太冒险了。她对言灵的使用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且不说,扭转生死是如何胆大妄为倒反天罡的尝试。就算成功了,希佩斯也不敢保证言灵的功效可以躲过所谓「天理」的窥视。
但是情况紧急,那是眼下唯一的办法。想到就做了,前景如何代价如何希佩斯一应没有考虑。
幸运的是,在言灵落下的那一瞬间,彻骨的痛楚把结果真切的传达给了希佩斯。
真是太好了。
痛楚取代了无能为力的绝望占领了希佩斯的头脑,但是偏偏在撕心裂肺的刺痛下,希佩斯的神思反而越来越清明。
耳边淅淅沥沥的雨声还在继续,希佩斯的手摸上自己的心口,她感受到心脏的搏动正在减弱,但同时克利普斯的喘息逐渐恢复活力。
反噬会惩戒不顾后果的莽夫。但是反噬改变不了莽夫疯举创下的成果。
钻心的寒冷从骨头里渗出,希佩斯却差点压抑不住笑意想大笑出声了。她近乎疯狂的盯着克利普斯恢复生机的身体,想要伸手去碰碰失而复得的父亲。
但是砰的一声,希佩斯如梦中惊醒般回过神。像是第三者一样看着飞奔过来的迪卢克,后知后觉的想:
原来我撑不住了吗?
意识逐渐抽离身体,但在昏迷过去的最后一秒,希佩斯还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个她一直避而不谈的问题。
「哑女」的秘密暴露了。
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虽然四肢无力,睁不开双眼,但是拖多托雷的福,希佩斯的意识并没有完全消失。毕竟在那些昼夜颠倒的日子里,她相当清楚失去意识的同时也会失去她宝贵的小命。
所以她清楚的听到了埃尔文的病危通知,也听到了凯亚爱德琳等人的不可置信。
但那个时候她其实是很高兴的。那个时候她在想,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记着她的。
多托雷这个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曾经在至冬的那几年,希佩斯甚至连窗外的飞鸟都不敢多看两眼。因为多托雷告诉她,你只有把言灵掌握好一条出路。其他的,都不是你应该关心的。其他的,也永远不会记挂你。
多托雷摸着希佩斯乌黑的长发,亲昵又残酷“希佩斯,只有我会真心记挂着你。”
“我们之间的关系才是最坚不可摧的。我们才是一类人。”
希佩斯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加害者和受害者怎么会是一类人呢?
但是时间一长,孤寂落寞的情绪不可避免的像阴冷的蛇缠上了她的心头。
他说的,会成真吗?
阴暗的房间里,小小的孩子下意识的畏惧着却不可避免的胡思乱想。
后来落地在晨曦酒庄。这里氛围轻松,亲人和睦温馨愉快。希佩斯也偷偷隐秘的幻想着,这就是她的「家人」了。
「家人」会记挂她的。她不会再是一个人了。
为了维护现状,希佩斯戴上了假面。
乖巧懂事,偶尔顽劣,不过是为了延续她期望着的生活所披的一张皮。
至于内核里的黑泥,扭曲与不堪她都会好好的藏起来。
所以爱她吧?她会特别特别乖的把所有爱意全部收纳,会特别特别慷慨的把爱意回馈的。
那些阴暗扭曲的想法在这个晚上得到了回馈。
她听到一向游刃有余看似永远无所谓紧要的凯亚在她的床前低低的喊她的名字,她也感受到爱德琳小姐温热又在对比下显得格外冰冷的掌心。
看吧,多托雷。我和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