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闵屿挡下卓连伸过来要扶他的手,自己坐下了。
眼前一片漆黑,他开口问道:“陶易现在何处?朕有话要问。”
那夜他和颜承霁夜中谈话,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陶易这样的人,如果查出什么,那必然第一个要告诉的就是自己。
怎么会他这边没有听到风声,还需要颜承霁来说。
果不其然,季闵屿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原因无他,陶易现在根本就不在朝堂之上。
回答他的只有一片安静。
文武百官里但凡稍微聪慧一点的,立马就理清了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却不敢抬头说一个字。
这明显是有人欺上瞒下,至于这个人是谁,聪明的人都缄默不语。
季闵屿手指敲着椅子扶手,动作的幅度很大,整个殿内都听得一清二楚,“没有人来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吗?”
见众人沉默,他笑了一下,抬了抬下巴,“颜审,你来说。”
颜审职责就在于此,这个问题会抛给他是理所应当的,所有人都猜到了,就连他自己也早有预料。
只是他低着头,没有立即回答季闵屿的问话。
与陶易交好的官员抬眼,忍不住出声提醒,借机施压:“颜大人,皇上问你话呢,还不快如实禀告。”
随着他的最后一个字落下,颜审终于往前迈了一步。
“皇上,陶大人是有要事在身,现不在京中。”
季闵屿偏了偏头,“要事?朕怎么不知道有什么事这么紧要,连提前告知朕的时间都没有。”
“还是说有人对朕隐瞒了什么?”他转了一下眼睛,“颜审,你知道什么便尽数道来。”
颜审咬着牙,闭上了眼睛,“陶大人追查刺客过程中,察觉这帮歹人极有可能乃是北方蛮夷之人,连夜带兵前往,如今估计已经追上了。”
这句话一出,众人哗然,议论纷纷。
“什么?怎么会有外邦的人?”
“这可如何是好?难道他们已经有入侵的心思?现在朝中有能力带兵的人少之又少啊。”
“……”
卓连识眼色地提升咳嗽几声,殿内这才安静下来。
季闵屿泰然自若地揉了揉额头,“这么大的事,陶易连个折子都没有呈上来?为何朕这里没有一点消息。”
颜审没有回答,事实上,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颜承霁突然有了动作。
在其他人惊讶的眼神中,他竟然挥手掀袍,缓缓跪下,请罪道:“此事是臣一手经办。折子是臣批的,令也是臣下的,昨日陶大人已入敌人腹地,捉拿刺客。如今已经正在回京中的路上。”
当年皇帝登基之时,因颜承霁之功,特恩赐他即便面君也不必行大礼。
所以过去几年,颜承霁上朝退朝,最多也只是弯弯腰罢了。
这是大臣们第一次看见颜承霁屈膝。
更出乎他们所料的是季闵屿并没有勃然大怒。
甚至他还笑了一下,眼中看不见丝毫的怒气,只是极为单纯的勾起嘴角。
说的话听起来倒是确实几分讽刺的意思。
“看来这昇朝该改姓颜了。”
颜承霁没有辩解,“臣颜承霁欺君罔上,愿请陛下治罪。”
季闵屿却没有下令罚他什么,他站起身来,“颜审,你跟朕过来。其他人退朝吧。”
到了熟悉的永延殿,颜审跪在地上,“皇上。”
季闵屿抬了抬手,让他站起身来,“陶易件事你知晓多少?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过几日而已,至于详情,臣只知道个大概,至于陶大人折子上写的什么,行动至何处却不清楚。”
季闵屿点了点头,“都是颜承霁告诉你的?”
颜审愣了一下,答应道:“是。”
他话刚说完,卓连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在看见上面放着的东西时,颜审心下震惊。
卓连走上前,向季闵屿呈上了手中的东西,“皇上,丞相将他的官印以及陶大人的奏折来往文书命奴才送还过来。”
季闵屿显然也未曾想到颜承霁会这么做,伸出手摸上了那方官印。
这是他登基时候亲赐给刚刚上任丞相的颜承霁的。
摸着章子上的纹路,季闵屿沉默了片刻。
颜审想着之前颜承霁所做的种种,心里突然升起疑惑。
难道丞相早就有放权之意。
从自己被皇上提拔,到那日悉数交代私披奏折缘由,也不是没有可能。
思考许久,颜审出声说道:“皇上,其实颜丞相也有苦衷。”
他也没想象到自己有一天会替颜承霁说话。
季闵屿笑着放下颜承霁的官印,“有何苦衷?”
难道要告诉皇帝太医诊出的结果,告诉当朝天子他并非长命百岁。
颜审不禁抬起头来看向眼前昇朝的九五至尊。
季闵屿嘴边含着浅笑笑,墨色长发落在肩头,身着锦袍,眉眼如画。
双目虽然因失明黯淡几分,为他平添几分易碎感,但偏偏凡事游刃有余,遇事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