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吧。”
少年白白净净,指尖也白皙纤瘦,低头看他们。
谁都知道热天的一壶水意味着什么,他们感激:“谢谢。”
“没关系。”
孟欢转过了身,准备继续赶路。
但他身后响起了一阵震动,从轻变重,像是地底在打雷,甚至隐约变成了咆哮的轰鸣,天地都要被摇晃倾倒一般。
孟欢眉眼茫然:“这是什么?”
祝东踮脚:“这是马蹄的声音,王爷的大军追赶上来了。”
王爷的大军?
听到蔺泊舟的名字,孟欢转过了身。
尘土中显露几缕飞扬的旗帜,当头的人单手举着大纛,另一只手牵着马匹的缰绳,在尘土中飞奔。
而在他的背后,像是初展头角的桅杆,露出了越来越多的兵马,越来越多的马匹,像是逐渐聚拢的蚁群,将土路踩得烟尘滚滚,尘埃漫天,宛如正朝着人群涌来的风暴。
“往后站,小心被马匹踏伤。”
祝东提醒。
孟欢退到了路旁。
旗手扛着代表主帅的飞龙纹的大纛,一骑绝尘,从他们身旁急速掠过,马匹飞奔而去。
而他的背后,牵引着成千上万的兵马。
……如此壮阔恢弘的场面。
孟欢心脏止不住狂跳,眼里倒映军马,喉头滚出一声惊叹:“哇——”
他目光微动望向人群的正中。
几列骏骑护送当中的主帅,蔺泊舟早已不穿王服,而是换上了赤金色的武官飞鱼服,肩颈衔着狰狞斑斓的蟒龙,衣衫飘飞,他在烟尘中握紧马绳,漆黑英挺的眉梢压得极低。
姿态如此高高在上,目光不看路道的百姓,像是碾压众人的神祇,普通人只能匆匆一瞥他离去的背影。
远远地从低处仰视他,孟欢忽然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渺小,高大蓬勃的马匹急速掠过时,像是某种感应,蔺泊舟偏头朝他的方看了一眼,眸子漆黑。
——但,只有短短,短短的一刻。
马匹在骏骑的护送之下,狂奔而去。
身影变得遥远成点,孟欢耳朵里还回荡着激烈的马蹄音。
他站在原地,仰起的小脸白皙干净,唇瓣微启,眸子漆黑莹润。
祝东也从震撼中回过神:“所以,谁不想横刀立马为国争功呢?你看,王爷真的好耀眼。”
孟欢回过神,嗯声:“对啊。”
好耀眼。
好迷人。
甚至让孟欢有了头晕目眩的感觉。
而且……
——还是他的丈夫。
这是孟欢心里最柔软最甜蜜的念想。
祝东挥舞着双手,振奋道:“我也要打仗,我也要骑马,我也要立功劳!我也要向王爷一样!”
孟欢笑了笑,仰头,看着刺眼的太阳:“走吧。”
主将掠过后则是精壮的士兵,士兵没有马匹可以骑乘,而是握着武器快速行进,连绵在整条道路上,长达几里路。
孟欢便走在这支队伍旁,初秋的傍晚晚霞漫天,天空是渲染开的浓重烟霞,地里是刚收割完的庄稼,翠绿色中分布着金黄色,传来瓜果成熟的气味,清新怡人。
眼前立着营寨的门栅,祝东眼泪横流:“终,终于到了,亲娘诶。”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孟欢直接一个大破防,膝盖跪在地上艰难地往前爬了两爬,站起身进了营门,找到王府里的营帐。
大家都在吃晚饭了,笑看他俩:“年纪轻,脚嫩,走不快是吧?”
孟欢都没心思不好意思了,连忙喝水,喝完,又去舀饭。
家人们,大米饭啊!
吃过大米饭吗哥们?吃过大米饭吗哥们?
白胖胖、热腾腾的大米饭!还有菜啊还有菜!这辈子都没看米饭这么亲热过,孟欢含泪吃了三碗。
吃到肚子里满了,孟欢到这会儿终于感觉到浑身回过力气,闻到自己这一身的汗臭味。他这身棉布衣裳,特别吸汗,闻着味道只能用上头来形容。
孟欢有些洁癖,问:“咱们能洗澡吗?”
“能,我们不是沿着河驻扎的吗?你出去洗就行了。”祝东懒得,“我不洗,我现在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他不想动,孟欢自己拿着衣裳出了门。
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以为会有很多兵将在河里洗澡,其实并不,他们军法严明,不让下水谁也不敢下水,违者以军法论处。
上游的水要供人马饮用。
孟欢抱着一卷衣服去了下游,遇到一些洗澡的人,都只是各府营的随军,而不是有编制的将士。天大黑了,这群人找了个隐秘的角落脱了衣服,吭哧吭哧搓背搓衣服。
孟欢也想找个不会被人看见的角落。
他走了一段距离,沿着浅滩走到了河流的对岸,那里有树枝遮挡着,确定地方隐蔽后,孟欢才试探地把手伸到冰凉河水里。
-
另一头的中军帐内。
饭菜呈到桌面,蔺泊舟借着烛光看着兵书,将兵书放下了,拿起筷子,换成陈安接到手里在他耳边念。
他以前治国的书读得多,现在要读治军的书,才好博闻强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