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里的一些内容莫名又浮了上来。
蔺泊舟少年聪敏,师从父亲作为太子时詹事府和左右春坊的老师们。他们都是老手宿儒,忠贯日月。蔺泊舟在这正统纯雅的教育中熏陶长大,本来是个翩翩君子,儒家名士,白衣清袖,雅正至极的人物。
只是他突然罹患眼疾,几乎被废世子之位,可以实现的理想抱负突然变成梦幻泡影,于是黑化走向了压抑阴郁。他把自己终日关在书房里,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无是处,也不再听儒学,而是听了许多“旁门左道”。
法家,农,权谋,纵横,什么都听。
原书里就写,从那时候起,蔺泊舟变成了一个外在儒雅风光,内地残忍狠辣的伪君子,里外两张脸,手眼通天,性格也越来越变态和狠戾,越不想失去什么越追求什么,他对权力的掌控欲也强烈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不过,遥遥看着蔺泊舟那高挑的背影。
原书世界里人设逻辑的不自洽,变成现实世界后,会修正的吧?
蔺泊舟的骨子里本就是崇高雅正,怎么再会污浊阴损?
如今大宗混乱,百姓流离……唯一能挽大厦之将倾恐怕只有他了。
孟欢心里还有点儿小骄傲。
幸好自己摆烂没给蔺泊舟添麻烦,虽然也有添不了的原因在里面,但感觉就是挺好的。
嘿嘿嘿。
一路怀揣着各种想法,终于到了锦州城池。
安排大家休息,刚从山海关来的人也有住处,蔺泊舟瞟了一眼孟欢,道:“你就跟着本王吧。”
左右的人面面相觑。
这谁?
为什么?
凭什么?
但懂行的人已经懂了。
没错!王爷从军一个多月,一个一十多岁血气方刚的男人,果然还是没忍住找了个外头的少年,留在枕头边侍寝,懂得都懂这是什么意思。
孟欢在大家默然的目光中,跟在蔺泊舟身后开开心心回他现在住的锦州府衙门。走在路上,蔺泊舟有意无意问起:“府里有什么好吃的?”
衙门伺候他的县丞,弓着腰,印象中这位摄政王来到城内后比较与民同乐,从不奢靡,没想到居然会主动询问有什么菜色。
县丞道:“锅包肉,咸鱼饼子,溜肉段,炖猪肉……”
蔺泊舟点头:“都送到本王房里来。”
“是。”
县丞说完,扭头看见了他旁边拎着包袱不怎么说话,但眉眼俊美温和,笑的两眼弯弯的少年。
少年对他笑了笑,脚步似乎有所放慢,前排的蔺泊舟也有意无意放慢了脚步,等人跟到他身后时,绯红王服下的腿才重新迈开。
好怪,再看一眼。
蔺泊舟治军很严厉,平日在府衙也不苟言笑,指挥三军时威严赫赫,可感觉对这个少年总有点儿柔情在里面。
县丞挠着头,下厨房去了。
孟欢拎着小包袱跑得十分欢腾,沿途遇到的主将会抱拳向蔺泊舟行礼,但他一般淡淡应一声,问几句城中相关便走。但哪怕是孟欢也能感觉到,锦州城内的气氛虽然紧张,但是井然有序,治理得非常好。
他夫君也太棒了。
什么都能干好。
嘿嘿。
孟欢一路走,一路看热闹。
进了院子,有人接过包袱伺候沐浴更衣:“请表少爷随奴婢过来。”
“好。”
蔺泊舟:“去吧,出来用膳,用完膳带你去城墙上看看。”
“嗯嗯,那我就先去洗澡啦。”
孟欢进了后院一间小屋,热水淋了满身,浑身的疲惫霎时懈去,骨头缝里都冒出泡来。啊,真爽,这一路都骑马,脚倒是没受多大的伤,但他的屁股真的受尽了摧残。
孟欢在木桶里还游了游,洗完澡出来,准备去蔺泊舟院子里干饭了。
不过脚步轻快走到院子当中,倒是有人来了,穿着红色的圆领太监服,头戴帽子,半弓着腰站在那里,对着蔺泊舟的背影说话。
“陛下给王爷祝寿了,祝王爷旗开得胜,顺心如意。”声音尖尖细细。
“谢陛下。”
“陛下给王爷送了贺礼,说没能亲自给王爷煮上一碗长寿面,但给王爷赏赐万金,五十副铠甲,五百多匹好马,说等王爷得胜归来,要给王爷补上生辰呢。”
蔺泊舟转过脸,道:“谢陛下。”
明明是太监宣旨,怎么都像是蔺泊舟在审流程。
把旨意都宣完了,蔺泊舟坐下喝茶,太监也弓着腰走到了他身旁。
蔺泊舟问:“陛下近些日子怎么样?本王不再朝中,陛下去上书房还勤否?”
太监垂着头,道:“大多时候,政务都交给内阁,陛下还是下棋。”
蔺泊舟盯着茶杯的底子,问:“都和些什么人下棋?”
“空戒大师——”
太监说到这里时,语气突然顿了一顿。
“还有谁?”
蔺泊舟放下了茶杯。
太监唇瓣张了张,才道。
“空戒大师,和他身旁一个新面孔的禅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