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车途中,成怀带薛小满坐在24h营业的快餐店里,随便点了几样东西给他。
薛小满没心情吃饭,揪着成怀的衣袖问他,语气焦急万分:“我家里怎么了?是我妈出什么事了吗?”
“满满,别激动。”成怀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阿姨没事,是你爸和小余他们出去玩的时候,游乐场保护措施不当,你爸摔着了。”
薛小满抿了抿唇,依旧死劲拽着成怀的衣袖,力气之大像是跟自己较劲一样。
终于他的意识松懈了下来,手一松,坐在椅子上,眼眶当即红了,小声呜咽着,字字含了愤慨:“就,就因为这个让我回来,就因为这个......”
成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拿了张纸巾给递过去:“擦擦。”
薛小满接过纸巾,攥在手里,由着眼泪往下掉,肩膀一颤一颤的:“我都和小信哥哥说好了,说好了的.....”
成怀一直有在看节目,故而明白薛小满为什么又难受又生气。
他又拿了张纸,给薛小满擦眼泪时注意到对方后脑那块被大鹅叨秃的地方,如今长出了短短的头发,但并没有迎来新生。
他拍拍薛小满的肩膀,觉得自己这发小真可能真的是把感情留在了那个地方。
留给了那个人。
呜呜咽咽了一会儿,薛小满估计是饿了,拿过桌上的汉堡开始狼吞虎咽。
成怀看着他,心绪逐渐飘回小时候。
他和方原原从出生就认识,而认识薛小满是在三岁时的公园里。
方原原小时和现在不同,是个圆滚滚的小胖子,,而成怀小时候其实并不白,反而黑瘦黑瘦的,他们都注意到了那边那个漂亮又可爱的小男孩。
小男孩手里拿着个印着卡通人物的皮球,穿着圆领小衬衣,黄色的背带裤,黑色的小皮鞋和白袜子,露出的四肢是奶白色的,带着满满的婴儿肥。
是个让人忍不住去亲近,和他一起玩的小孩。
但成怀和方原原都没敢去,因为那小孩子身后站着几个大夏天也西装革履带墨镜的人。
他们害怕,只能远远地看。
后来有一次黄昏,他们又见到那个小孩来小公园,这次身后没有可怕的人跟着,小孩一个在夕阳西下里和自己的影子拍皮球。
方原原看了成怀一眼,果断拉着他的手去和那个漂亮小孩一起玩球,然后知道了他的名字。
草头薛,大小的小,满足的满,小小的满足,薛小满。
然后就有了十多年的友谊,地久天长的。
后来他们也逐渐得知薛小满的家庭情况,长大懂得后唏嘘不已,是以薛小满虽然不是年龄最小的,缺是是三人中最受宠的那个。
在小青山方原原哄着他,回来后成怀来接他。
如果没有这两个发小,薛小满可能未必是现在的薛小满。
在这个方面,薛小满是幸福又幸运的。
思绪转回时,薛小满已经消灭了桌上的所以的东西,捏着空了的奶茶杯子,吸着空气。
成怀取下眼镜捏捏眉心,又看腕间手表,三点了。
“你还饿吗满满?”他问。
“不饿了。”薛小满摇头。
成怀递给他一张纸擦嘴:“那你看晚上想怎么住,是想回去还是我在外面给你开一间?我家里外婆和堂妹来了,不太方便。”
薛小满沉默了下,起身道:“我回去吧。”
薛家的单门独院在一处别墅区,周围邻居非富即贵,两三层的小洋房配着绿茵花园,黑漆铁栅门高不可攀。
房子里所有人应该都睡下了,没有一丝光亮,俱是门窗紧闭,但薛小满还是闻到了从这三层楼中满溢出的压抑和窒息。
他不想吵醒家中弟弟和保姆张阿姨,便没摁门铃,自己绕到后院的小门,在行李箱里摸了好一会儿找到一串钥匙。
但没第一时间开门。
他从塑料袋中拿出那个火车上没啃完的已经氧化了的苹果,几口吃下去,吞下去,把所有的甘甜咽下去,这才打开门。
出乎意料的是,方美兰根本没睡。
她在地下室和自己的小姐妹打麻将,上来找酒喝时正好遇到了刚回来的薛小满。
薛小满灰头土脸的拎着大包小包,和螺旋楼梯上的方美兰对视。
“哟,从村里回来了啊。”方美兰似乎是喝醉了,平时还稍有掩盖的不屑此时全然释放,“快回屋里,明天早上一早去医院看你爸,别吵着楠楠。”
习以为常的薛小满没说话,径直带着东西上楼梯
经过时,粗糙的塑料袋不小心剐蹭到方美兰的胳膊。
她忙躲,嫌弃无比,也提高了嗓门:“你会不会看路?!全是土,脏死了。”
薛小满脚步顿了下,然后把她声音抛于脑后,回了屋。
桌上一尘不染,想来张阿姨应该有天天来打扫。
张阿姨叫张岚,是父母还没离婚时就在家里的保姆,说是保姆,这么十几年,薛小满早就把她当家人。
妈妈塞给自己的外套应该就是张阿姨收到包裹后帮他收进行李箱的。
薛小满放下手里的东西,但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