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湫!”江潮生打了个喷嚏,先前不知道去哪里的侍从冒了出来,递帕子的递帕子,递衣服的递衣服:“殿下,船头风冷,您添件衣裳。”
江潮生看了小童一眼:“本王要安歇了。”就算衣衫不用自己穿,待会躺床上还要脱,麻烦。而且他方才打喷嚏,绝对不是因为海风太凉,肯定是有人在背后说他坏话。
不过江潮生并不在意,他们说的是安王江朝盛的坏话,和他江潮生有什么关系。等他一路慢悠悠的走回去,他原本居住的船舱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门口却多了个不速之客,方才海战的指挥官,也是这艘船上地位最高的将领,楼战。
青年铁塔一般的矗立在门口,线条冷硬的脸不苟言笑,一副来者不善的味道。江潮生注意到对方换下了那套脏污不堪的兵甲,鬓发也特地打理过,但身上还带有绷带遮掩不住的血腥味。虽然是他们的一方胜利了,但楼战受的伤好得还没有那么快。
江潮生停下脚步,朝着身后捧着大衣的童子伸开双臂,他的站姿优雅,动作如同一只振翅的仙鹤。心中沮丧忐忑的小童愣了下,只听青年不耐吩咐:“披上。”
“是!”小童雀跃起来,连忙替安王披好大衣,这是一件垂坠感极好的黑水貂大氅,仙鹤瞬间变成了神秘高贵的黑天鹅,不过大氅领口的一圈绒毛弱化了他这种冷艳感,让江潮生看上去似乎没那么难接近。
江潮生懒洋洋的靠在归于原位的床榻上,嗓音里透着一股倦意:“大清早的,不知楼将军寻我有什么事?”
记忆里楼战同原主并不对付,这很正常,久经沙场的武将向来都看不惯细皮嫩肉的世家子,而原主性格骄纵,目中无人,是楼战最讨厌的那种类型。江潮生没那么讨厌楼战,也没打算同这种过份自律的人交好。
楼战盯着安王,说话意有所指:“殿下和之前很不一样。”
明明脸还是那张脸,可之前的安王像是一条失意的丧家犬,见了谁都能疯咬一口。眼前的安王,却像是一只慵懒的猫,不过一夕之间,一个人的变化能这么大吗?
“到鬼门关前走一遭,本王不过是想明白了,为别人生气,没什么意思。”江潮生没有因为对方的猜疑显露出半分不自在。
他来的时候,原主已经丧了命,按照原本的轨迹,原主也好,楼战也罢,都是要为这场劫难死掉的,这世间的人,还没谁能让江潮生委屈小意,战战兢兢。
江潮生语气温温柔柔,听着没什么力道,言语却字字带刺:“要是楼将军生着病还被人丢在那里没人管,孤零零一个人等死,肯定也会想明白的。”
楼战一直注视着他,听到这个话感觉自己被针扎了一下,青年将领面容陡然严肃,双脚紧闭,身体向前倾,朝着江潮生行了个标准大礼:“没照顾好殿下,是卑职的过错。”
楼战曾经是看不上安王,在那个紧要关头也不会特地想到对方,这是他们过失。结果反倒是对方关键时刻出场,救下了一船的人,回想起来,楼战难免惭愧。无论如何,他都欠了对方救命之恩。其实原本他是来道谢的,只是军中呆久了,习惯性多疑,说出口的却是试探。
江潮生打了个哈欠:“本王困了,送客。”
救人这种事情,上一辈子的江潮生做了很多次,并不觉得有什么,更何况楼战出力不小。他什么都不想听,只想好好睡觉:“抵达琼洲之前,不要打搅本王。”
楼战还想说些什么,眼前的江潮生却是旁若无人的睡了过去,听到对方明显清浅了许多的呼吸声,他只好退了出去,这一次临走前,他又特地放轻脚步,还勒令其他人好好照顾安王。
船舱里的那些士兵对安王原本也颇有微词,清醒过来后,听人描述了同伴的场景,江潮生的口碑大有变化,他们很快忘了安王之前的挑剔,主动给自己的恩人找起借口:“要是我被发配,肯定也心情不好。”“是啊,晕船是会特别难受,我当年第一次坐船的时候也晕。”
江潮生是不知道这一些的,因为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太医一诊断说他元气大伤,靠着睡眠修复,整楼船的人都没敢吵醒他。但是坐着小船的急先锋已经顺利抵达琼洲接应,他们很快靠岸,楼战必须要给予安王第一个下船的权利。
“殿下,琼洲马上要到了!”负责喊醒江潮生的是原本贴身伺候他的小书童,这几天跟着船上的人在一起,他也仿佛忘了自己主子原本恶劣的性格,十分替江潮生气愤起来,看江潮生大口大口的喝着简陋的肉粥,他忍不住道:“殿下,您别担心。娘娘和三皇子都惦记着您,陛下就是一时生气,您肯定会被召回去的。”
“咳咳咳!”江潮生斥责说,“别在我吃饭的时候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落日的余晖从船舱的窗户撒进来的时候,玉皇号已经能窥见一处海岛所在。
江潮生在观景台干饭,放眼望去,是渚清沙白,飞鸟低低盘旋,隐隐可见海滩边上停留了几艘小船,于楼船眺望,还能瞧见隐于树林之中的简陋石屋。此时正值黄昏逢魔时刻,石屋升起炊烟袅袅。
多美的地方,搁他上一世,那是再有钱都享受不了的旅游景点。想到上辈子的生活,江潮生就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