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莹姐,你醒啦?”
桐花睡眼惺忪,听见响动站起身来。
“我我我、我给你倒水,”她大抵是没怎么照顾过人,慌忙转身,在屋里踱步找寻杯子,好容易找到了,发现壶中水冰凉,“啊呀,馥莹姐你稍等等,我马上去倒些热水来。”
姜馥莹眼睁睁瞧着人风风火火地出了去,眨了眨眼。
片刻,门帘轻响。
“醒了?”
姜馥莹耳尖稍动,转过头,看着门侧探出叩门的修长指尖。
“进来吧,”她扯了扯发痛的嗓子,勉强支着身子坐起,“桐花呢?”
“烧水去了。”
常渊手中端着药碗,“先喝些药吧,孙大夫来开过的。”
姜馥莹喝着药抬眸,看向他。
“孙叔也来过了……”
她微微低头,看着薄被之下,脚腕所在的地方。
“已经正了骨,说是精细养着便不会出岔子,”常渊缓声安抚:“养一养便好了。”
姜馥莹头脑胀痛,勉强听出他话中的意思,面色发红。
她昨夜……昨夜怕是烧糊涂了,没脸没皮说了那么些话,此刻依稀记得些许。没想起来还好,一想起来立时便觉得手中的药太过烫手,连带着人的存在都有些扎眼。
一口饮尽,苦得她面上一皱,咂巴着唇想将那苦意逼出去。
长指送来块被糖纸包好,方方正正的糖。
姜馥莹低垂着眉眼接过糖块,“多谢。”
剥开糖衣,放入口中,甜滋滋的味道盖住了药的苦,心头熨帖,那股尴尬的气氛也减轻了不少。
她开口:“昨晚……”
“馥莹姐,我来啦!”
桐花不见其人先闻其声,隔着老远咋咋呼呼地冲过来,见常渊在,自然道:“好了好了常大哥,我来照顾。你一夜没合眼,歇会儿去吧。”
“你还未休息?”
姜馥莹抬眼,面露惊色,“手伸过来我瞧瞧,你身上有伤怎能如此折腾……”
她刚醒不曾细瞧,这会儿好好看了看,只见常渊脸色淡淡,细嗅着还有一丝极淡的血腥气。
“……你伤口裂开了?”
常渊当时身有重伤,疤痕自也不少,好容易养了一月,这会儿裂开,只怕日后又不好恢复。
姜馥莹沉了脸,“快去休息,这么热的天伤口反复,疡了可怎生好。”
桐花帮着腔,“常大哥你放心吧,我和馥莹姐可是过命的交情,肯定会照顾好的。”
气氛骤然一松。
姜馥莹含着糖,笑她:“就你话本子看多了,什么过命的交情。”
“好吧,我们不是,”桐花坐在榻边,委屈巴巴地托着脸,“但我知道,你们两个……肯定是了。”
过命的交情。
听起来还有那么些趣味。
姜馥莹咬碎了糖,咽下了这甜腻腻的味道。
桐花嘿嘿笑几声,“还吃吗馥莹姐,这会儿嘴里甜……还是心里更甜呀?”
常渊背过身去,听着小姐妹二人笑闹,转身出了屋子。
“哎呀——”
“怎么了怎么了?”
“……你压我腿了,疼呀!”
常渊勾唇,摇了摇头,回了自己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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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好的瓷器摔碎在地上,发出惊天的响动。
“娘子息怒!”
身边的女使跪了一地,战战兢兢平息着主子的怒气。
“要我如何息怒,”女子一拍桌木,“一个月了,就要一个月了,还是杳无音信。”
“娘子。”
身旁最得力的女使名唤铃兰,出言道:“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世子文韬武略,定然不会有事。不过是任务危险不得表露身份,只怕这会儿安全地待在何处,等待接应呢。”
“本就危险,还有那些个阴险小人记挂着要害他!”
燕琼无心养护的指甲早就褪了色,半红不红地挂在指尖。
“娘子莫要为此伤神了,此处偏僻简陋,娘子千金之躯如何住得?想来世子也不会在此偏僻之地,咱们还是尽早离去,回雁城吧!”
徐州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有不少险峻深山。也正是因此,前朝余孽在此扎根经营多年,竟藏了这样久不为人知。
若真要找人,以她和平南候夫人的脾性,只怕要将整个徐州翻过来找,不怕找不着人。
然而大局未定,前朝余孽未清,他们扎营徐州,只怕多处都有耳目。陛下那边传了意思,说是找人可以,不得大张旗鼓。
燕琼按着心口,“是,咱们是离开许久了……你去传个信,问问陛下伤可好了,贵妃娘娘身子可康健。”
“总要让陛下记得记得我这个妹妹,”她垂眸,看着碎了一地的瓷器,“记得长渊是为了朝中的事,才这样生死不知,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