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随之背着他,继续往上走,“你以前的生日是怎么过的?我说前一世。”
“我啊……”林慕低垂着长长的睫毛,抓住他肩膀上的衣服,“在华弥仙境,和我母亲一起过的。”
孤高的月照着他们,洒落的月华铺满山路台阶。
而这一轮月亮也照着曾经。
另一个时空的华弥仙境中。
绯红的灯笼挂满铁索,从外峰一路挂到内峰最高处的殿宇。
酒香弥漫在山谷间,鞭炮碎屑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华羽仙尊奢侈地用大乘期修士的灵力燃放烟花,炸开之后久久不散,百里之外都清晰可见。
宴请客人的内峰上一派热闹景象,客人们推杯换盏,酒酣脸热,到处都能听到庆贺声。
“恭喜恭喜,贵公子才突破不到百年,就再次突破,真是年少有为啊!”
“今儿个还是墨少爷的生辰,你看这喜事都凑到一起去了。”
“掌门真是有福气啊,有这么个儿子。”
“可不,看天晔兄这笑得,嘴就没合拢过,我认识他这么多年,还没见他笑成这样过。”
赞誉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墨天晔心中满意,只是面上还是一副无奈神色,连连摆手,“说的什么话,我笑什么了?你别污蔑我。”
“嘿,看他,还不承认了。”老友指着他玩笑道。
墨天晔板起面孔,“本来就是。”
话是这么说,但谁看不出他脸上的骄傲之色,就差把喜悦二字写在脸上了。
墨知晏才两百多岁,就摸到了出窍的门槛,这可不得好好庆祝吗?
要知道,长鱼未央和棠溪聿风这两个公认的天才,可还都还卡在元婴大圆满。
谁不知道墨天晔不过是嘴上谦虚,估计心里早就美翻了。
说起这个,老友也都唏嘘。
早在一百多年前,墨知晏的修炼进度还不是这样,不说有多慢吧,至少也和顶尖天才搭不上边。
棠溪聿风二十岁筑基后期,长鱼未央更甚,直接就是筑基大圆满,而墨知晏那时候才摸到筑基。
这个修为放在普通人身上也是不错的成就,但坏就坏在他姓墨,母亲还是林沁华,爹妈加在一起,直接承包了两届登天榜第一。
这么出
色的爹妈,生出这么个儿子,实在让人费解。
他们都在心里嘀咕,墨天晔这个儿子算是废了,很难达到他父母那样的高度。
但是两百多年过去,墨知晏没了心脏,常年病痛缠身,反而异军突起,把那两位天才给反超了。
谁不大吃一惊?
恰好墨知晏生辰,墨天晔大摆筵席,他们也顺势奉承。
老友喝的兴起,看墨天晔带着墨知晏四处敬酒,嘴上一时没了把门,问了句:
“对了,墨兄不是还有个养子吗?听说和知晏是同天的生辰,我刚在这转了一圈了,怎么没见到他人?”
话还没说完,旁边有人拐了他一下。
老友一下清醒过来,脑子一突,想起这家人错综复杂的关系,讪讪地摸着后脑勺,偷眼去看墨天晔的表情。
墨天晔端着酒,玄玉做的酒杯薄而剔透,衬得男人的手也多了几分养尊处优的意味,手指骨节都长的刚刚好,无疑是一双正处盛年的剑修的手,凌厉而不失沉稳风度。
他没说话。
气氛一时凝滞。
倒是一旁坐在轮椅上的墨知晏毫无芥蒂地笑了笑,朝一侧的另一座内峰示意。
“母亲昨夜突然不好,吵着要见哥,他昨夜就去陪着了,也是惭愧,我本来也想去的,只是母亲一见我就……”
沁华夫人不待见这个儿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墨知晏面色有些难堪,不过还是维持着仙门少主的风度,说话语气温和。
“……这边又忙,叔叔伯伯们拨冗来这一趟,我总不能在后面躲着,就想着和哥分一下工,他照看母亲,我出来招待大家。”
这一席话说得不可谓不得体,既解释了墨寻为什么不在,又解释了母亲生病自己为什么没陪着,还在这大宴宾客。
几人也都打了声哈哈,又关切了几句沁华夫人的病情如何,就转开了话题,算是揭过了这件事。
从头到尾,墨天晔没说半个字。
对比谈到墨知晏成就时的红光满面,他这会儿都眼神都称得上阴沉不快了。
这里的都是人精,看得懂他的态度变化,自然不会再把话题绕过去,只围着墨知晏嘘寒问暖,关切他的修为。
离了人群,墨天晔把酒杯掷回托盘里,在主位坐下。
他身材高大,年轻时说的上一句俊美,上了年纪之后,保养再好,也不可能和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一样——他是仙门掌门,需要保持威严,太年轻不足以服众,长年累月的不苟言笑下,两道法令纹越发深刻,让人不由自主在他面前低下头来。
可这样的场合,做出这样的姿态,可就太不合适了。
旁人稍一打听,用不了多久,墨家夫夫夫妻不和、养子和养父父子不和的传言就会传遍修仙界。
墨知晏贴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父亲,有人看着呢,您好歹别这个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