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里刚撒上麦种, 曹万从县里回来了,还托人带信让屠大牛去镇上,一起喝酒。
屠大牛嘴上说好却一直没动身, 家里的母猪肚子都滴溜下来了,最近几天还在扒窝, 说不准他前脚走了它后脚就要生, 老头子又不会接生,为了一顿酒再把猪崽给糟蹋了, 那可是亏大了。
还有地里刚撒上的麦种, 牛耙地的时候难免会把种子再翻起来,后山上的鸟天亮就扎在地里刨麦种吃, 地里的老鼠子日里夜里都偷,扎稻草人作用不大,还要人时不时的拿个竹竿去赶。
许妍现在溜达的地儿已经换成田间地头了,她也不乱走,就站路上发出声音把鸟惊走,带红果和平禾出门放风的时候, 就是指使两个孩子围着地边跑一圈。
村里的娃这段时间是不吃饭睡觉不回家, 都坐在自家地里赶鸟, 能扑到手的拿回去烧水拔毛, 家里人给他过油炸了吃。
平禾年纪还小, 五六岁正是喜欢撒野的年纪, 看到其他孩子待一起挖坑烧火烤番薯,进山爬树掏鸟蛋, 羡慕的眼睛发红,他姐拉他往回走的时候就垮着脸不高兴,慢吞吞地迈着小短腿。
他小姨见了问:“咋了?又没人惹你。”
掀起眼皮看了小姨一眼, 低头扣手指,打蔫的说:“我也想玩,不想写字了。”眼泪掉到手背上,被他迅速擦掉。
“就这事?还值得掉个眼泪?”许妍拽着小男娃的衣裳往回走,“你不说谁知道你想要啥,你说了我才知道啊,红果也是,想要就说,别盼着其他人去猜你的心思。”其实这话她最想对红果说,她太听话了,叫干啥就干啥,不管干不干的来,总是先委屈了自己。
平禾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拉着他姐的手仰头抱怨:“那我说了你也知道了,还拉我回去?”
许妍好笑,故意逗他:“我是知道了也没说知道了就答应你。”
“那我说了也没个屁用。”他闷闷道。
“还是有屁用的。”
回家后,许妍把三人练字的废纸给找出来,拿出剪刀又折又剪的,抬头对闷坐的小外甥说:“出去找几根高粱杆,给你做几个风车拿出去才有人跟你玩。”
“好耶。”一蹦就起来了。
风车乡下孩子不怎么玩,是可以跟猪尿泡相媲美的玩意儿,家里有纸也是窗户纸和对联纸,都是不烂不往下撕的。
“红果,你劈几个竹条,只劈一小节然后掰弯,会做吗?不会做你来剪纸我来劈。”
“会,我看我娘做过。”红果有些激动地说。
一张纸可以做两个纸风车,一会儿的功夫就做好了十来个,泛黄的纸沾着蚯蚓般的黑字,插在高粱杆上看着还挺好看。
“呐,拿出去玩,别打架,要是因为分不均打架了我可不放你出去玩了,太笨了,丢脸。”一捧高粱杆递他手上,看人转身就要跑,又呵住他,“咋了?你姐就不玩了?你花钱买的?”
“我不玩,小姨,我在家陪你。”红果尴尬的连忙摆手,还对她弟挥手让他走。
“我不用你陪,你小姨夫在家,想玩就去玩吧。”也不再为难她,十来年年养成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
对平禾勾手指,指指红果,说:“分你姐几个”,看他只给了他姐两个风车,红果都没说啥她也不再要求,只是道:“这么小气的弟弟,我要是你姐,每天送你来的路上给你打哭两遍,敢跟爹娘告状再多打两遍,保准让你有吃有喝的先想着我。”
看他惊恐的瞪着自己,扯着嘴露出一个大笑,“我不是说着玩的。”
两个孩子都走了,她才吁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两个哥哥两个弟弟,家里就一个姑娘,咋还养成了这个性子?就这样嫁人了不是给婆家送老妈子去的?”
屠大牛从屋外走进来听了轻笑,“有你这样的娘,我可不担心我儿子闺女养成一副吃亏的性子了。”
许妍翻了个白眼,“那也是根儿随了你,有你这样的爹,我压根生不出忍气吞声的娃。”
“你姐夫老实还是你姐实心眼?红果不还是养成了怯怯的性子。”男人反驳她,一屁股墩在椅子上,手顺着衣缝探进去搭在鼓起的肚子上,手指像敲鼓似的无顺序的动着,里面的娃娃踹他一脚他就高兴了。
抚了抚肚皮,欢喜地喊了声:“好闺女。”
“大牛,屠大牛,来客了,快出来迎接。”随着人声传进来的还有开门的吱呀声。
慌忙把手捞出来,按住要起身的女人,“我去看看,我听着声音像是曹万,你慢着点,不急。”
刚踏出房门就见曹万已经走进来了,后面还跟着顾清和杭成文,杭成文也是当初一起玩的,家里是开粮铺的。
“兄弟,在家呢,我喊了老半天都没见人。”曹万一惯夸张地说。
“得了,别演,推开我家大门才张口的,什么老半天?”看他们不错眼地盯着自己身后,转身相互介绍:“我媳妇许妍,说话的男的叫曹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