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很冷,连吸气有时候都困难。我见过有人被砍柴刀伤了后就死了的,他们那时候和我很像……”
“你别想太多。”
马文才一步步走近刘有助,抓住了他垂在床边虚弱无力的手,弯下腰去对他说:“你还有弟弟妹妹,还有父母,再怎么艰难,也要撑住。”
“可是我,我怕啊……”刘有助眼眶里的眼泪蓄满眼眶之后,沿着他的面颊流了下来,像是滴在了马文才的身上。
“我之前说我不恨伏安,可我现在只要一想到我会死,我,我又开始恨他了,我,我怕我受尽折磨,还是要死……”
马文才一点虚假的安慰都说不出来了。
“我虽开始恨伏安了,可我不后悔替马公子你挡这一下……”刘有助反拉着马文才的手,“我那时候自愿认罪的话,是真心实意的。五馆是寒门最后的希望,我想让所有人都好好的……”
“我知道。”
马文才跪坐在了床边,温声细语。
若祝英台在这里,她一定会吃惊马文才也有这么态度低微的一面。
刘有助的恐惧和对未知的害怕,让屋子里两个替他擦身的小厮都哽咽了起来,他们都是五馆里的小厮,自然也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我替您死,我一点都不后悔。马公子您能做到的事情,一定是我做不到的;马公子您能走到的地方,我可能连抬头看都看不到在哪儿。我只是一介卑微的庶民,能替你这样了不起的公子去死,我觉得,这是老天的安排。”
刘有助紧紧握着马文才的手。
“所以,请让我死的有价值啊……”他微微颤抖着,“不要让梁山伯说的那种事情发生,只要学馆在,寒门就还有希望,不要让寒门和士族之间再出现这样的事情,我知道马公子您有这样的能力……”
刘有助像是用尽所有力气一般将马文才的手使劲一握,在一阵剧烈的喘息声后,他低低地吼叫了起来。
“马公子,请答应我!”
***
马文才走出屋子之时,眼眶是湿润的。
他的眼前不停出现刘有助一边哭着,一边说着不后悔的样子。
怎么会不后悔呢?
每一个人遇到这种生死关头时,都会生出深深的后悔。
“真是个狡猾的人。”马文才微微仰起头,“果然没有一个寒生是笨蛋,即便是要死了,也要让自己死的有价值。他以为我马文才是像祝英台那样心软的蠢货,呵呵……”
他的鼻中酸涩无比,心中越来越是压抑,终于忍不住狠狠锤了外面的廊柱一拳,发足向着明道楼跑去。
马文才跑到明道楼的时候,正巧遇到会稽县衙的人来提偷盗和杀人未遂的人犯,马文才一眼看到了人群之中的伏安,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将他从鲁仁他们之中拉了出来。
左右看守的衙役和学馆里的壮丁都吃了一惊,连忙上前去拦,可随侍马文才左右的风雨雷电又怎么会让马文才被他们碰到?
四人见势便用身子挡了那些衙役,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马文才已经一脚踹翻了伏安,骑在他的身上,毫无风度地一拳揍了上去!
“马文才!”
“马文才,不要乱来!”
可此时的马文才早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他满脑子里都是刘有助凄绝而无助的眼神,看着地上满脸惶恐的伏安,马文才又是一拳揍下!
“你也会害怕?你对祝英台放蛇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怕?”
又是一拳!
“你掷那叉子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怕?”
一拳,一拳,又一拳,每一拳都承载着马文才十分的怒火,要借着拳拳到肉的击打将他的惶恐和愤怒发泄出去!
“你要害人的时候不会害怕,可你被别人欺负的时候却知道害怕!你既然也知道害怕,为何要去害人!”
伏安已经被揍得连眼睛都睁不开来,见到如此可怕的马文才,一种预感浮现在他的心头,让他完全不顾着求饶,而是高声尖叫了起来。
“刘有助出事了是不是?你们救不活他是不是!”
衙役们和围观的人怕闹出人命,死命冲破风雨雷电的包围,将马文才架了开来,死命往外拖。
“刘有助救不活了是不是?!是不是!”
伏安的尖叫声一声又一声的响起。
“是!”马文才咬着牙,红着眼瞪向伏安,“刘有助救不活了!他现在肠穿肚烂,不得好死!你且等着,若他死了,你也别想流配三千里,我会告你个谋刺士族之罪,你等着腰斩弃市吧!”
伏安听到马文才肯定的答复,一口气像是喘不过来,整张脸煞白煞白。
“好了好了,打也打了,气也撒了,这位公子就饶他一命,让我们提回去好交差。”那衙役一看马文才的打扮就知道不能惹,只能低声下气地求情。“毕竟打死了人,您也麻烦,是不是?”
马文才方才一阵悲愤之气无法发泄,如今宣泄了出来,头脑也渐渐恢复了冷静,顺着衙役的台阶停下了手去。
“昨日之前,刘有助还求我让你见他一面,你如今是重犯,等闲不能被提走,我拒绝了他的请求。那时候他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