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已有好几天没看到姚华的好脸色,此时见他居然回了自己,反倒不知所措,只像个傻子一样“哦”“哦”了许多声,最后更是犹如真傻子一般,说了句不只是咒人,还是安慰人的话。
“你本事那么好,若真是被参了丢了官,可以来京城傅家或是会稽学馆找我,日后只要有我一口肉吃,就少不了你那一口肉。”
姚华没想到傅歧居然会说这样的话,愣了一下后哈哈大笑。
“想不到傅小公子这么看起的姚某,不过姚某若想吃肉,一定会堂堂正正自己去谋来,还是先谢过你的好意了!”
说起来这已经是众人第二次为她践行,但没人料到姚华今天跟着徐之敬走了,所以所有人准备的议程都是为徐之敬准备的,加之之前许多家当在沉船上都丢了,祝英台在身上摸了半天,发现自己竟找不到什么可送之物,只能站在马文才身后垂头丧气。
徐之敬急着启程,也不给他们什么多说的机会,倒是马文才走到姚华马下,对着姚华说了句什么,让后者干脆利落地翻身下马,跟着他走到前方,两人远远地在说些什么。
“这姚华,和我说话时怎么就没这么慎重!”
傅歧心里有些不舒服,又不知道不舒服在哪儿,只能嘟囔着发泄。
“莫非是看不起我!”
那边两人却不知道傅歧吃了味,而马文才拦下姚华,却正是为了傅歧的事。
“姚将军,你之前说,若我有所求,只要不违背道义,必会做到……”
马文才似是觉得这么快就提要求有些“要挟”之意,低着头半天不敢看姚华,只小声询问。
姚华一见平日里心高气傲的马文才,突然变成这么个小媳妇样,心就软了一半,眼中都是笑意。
“是,我说过。你现在就有什么难办的事了吗?”
“不是我,而是傅歧。”
马文才抬起头,眼中满是为难。
“昨日傅歧家人来信,说是他在浮山堰上督工的兄长傅异有了下落,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傅异落水时正在嘉山上,原本没有第一时间落水,只是困在嘉山无法离开,但那时寿阳出动了不少船只,或掳或救,第一时间带走了不少落水或被困的官员。傅异这么多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傅家怀疑傅异是不是也是被寿阳的那些船掳走了……”
他叹了口气。“若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定是不会麻烦你的,但傅歧和我是生死之交,自是不忍心见他遭受这样的噩耗。他家知道傅异可能被萧宝夤掳去寿阳以后,已经放弃了所有的希望,毕竟这么多时候了,要是魏国想要拿这批朝廷官员做什么,恐怕早已经有了动作,绝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你要我怎么做?”
姚华立刻就明白了马文才的来意,开门见山地问。
“我也不指望姚将军能救出傅歧的兄长,只希望姚将军看在傅歧也曾身为你学生的份儿上,若见到傅异有生死之危时,能伸个援手。若是能给他递个消息,生出几分求生的希望,就更好不过了。此事应当不违背将军的道义……”
马文才深深一揖。
“还请成全。”
南齐皇室萧宝夤的军队和姚华所在的军中其实是两个派系、两套系统,所以姚华一听马文才说“魏国一直没有动作”,就知道这件事一定是瞒过了国中,或者说,瞒过了大都督任城王。
她知道了这个消息,肯定是会向任城王禀报的,事关两国外交,无论萧宝夤想要做什么,也不能避开魏国自己私底下偷偷摸摸动。
所以她听完马文才的请求,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当即一口应承下来。
“既然不是让我偷放梁国俘虏,自然不违背道义。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会保住傅异的性命。若有可能,我会写信将他的近况送入会稽学馆。”
姚华甚至还有心思开马文才的玩笑。
“我的人情可珍贵的很,你可想好了,就换这个请求吗?”
“我若不是期冀着陈庆之的提携,说不得这个人情真会珍重万分。可现在这情况,只顾得了眼前了。”
马文才心中苦涩地想着,面上却还要露出个再真诚不过的微笑。
“我若有所求,自然会自己去谋取。唯独这个,非我力所能及,如今求了姚将军,并不会后悔。”
他斩钉截铁地说。
姚华心中对他大为欣赏,心怀快慰之下,打了个唿哨,只见远处的黑马犹如通灵一般,风驰电掣地就来到了她的身前。
马文才心中实在喜欢这匹马,看着这匹从自己生命中擦身而过的“象龙”满脸惆怅,看的姚华满脸兴趣,帅气地翻身上了马,张扬的昭示着自己的所有权。
“象龙非龙,姚华也非姚华。”
马背上,逆着光的姚华,对着马下的马文才爽朗一笑。
马文才眯着眼,微微发怔。
她笑着说:
“我本名花夭,桃之夭夭的夭。”
说罢,打马扬鞭,绝尘而去,独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马文才满脸懵然。
逃之夭夭的夭?
哪个人家这么心大,给自家注定要从军的儿子起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