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遮得密不透风,也看不清身形相貌。
在他身后是一群身着胡服的精干之士,腰间配着武器,身上穿着皮甲,显然不是寻常护卫。
“不知阁下是……?”
马文才迟疑着询问这位使者,并没有靠近。
虽然对方既然能让卫兵信任入内通报必是持有梁国的印信文书,但自从知道萧综一直在招揽江湖异士后,他对于这些陌生人都持有提防态度,以防遇见刺客袭击。
那人大概也是明白马文才的顾虑,见他来了就揭开了斗篷和风帽,露出让他熟悉的一张脸来。
“褚向?你怎么来了这里?!”
待马文才看清了这张脸,惊得目瞪口呆,怎么也想象不到是他。
褚向这一路风尘仆仆、藏风露宿,竟然没有丝毫损害他的容貌,只是脸色苍白,颇显憔悴,然而整个人依旧风仪端丽,眉目如画,若不是用斗篷风帽遮掩,这一路过来谁也不会忘记他的脸。
甚至脱去掩饰的刹那,马文才只能想到“蓬荜生辉”这几个字,更别说门口护卫马文才安全的那些侍卫了,目光根本就没办法从褚向脸上移开。
褚向一路过来也是疲惫的不行,全靠一口气撑着,见到马文才来了面上露出喜悦之色,直往马文才身后张望。
“马文才,徐兄在不在你这?”
他语气急切,仿佛下一刻就要死了似的。
马文才被他这幅样子感染,愣愣地点了头。
“在的,他不愿跟着陈庆之,随着我的大军过来了。”
褚向闻言松了口气,刚刚强撑着的那口气也没了,整个人一软。
马文才连忙上前将他搀住,思绪已经清明起来,脑子一转便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
“你来这里做什么?是萧宝夤那边有什么变故?”
“是。”
褚向点了点头,倚着马文才的胳膊站直了身子,警觉地看向四周。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进去说。”
褚向是萧宝夤的外甥,他奉命抵抗萧宝夤的大军,他的外甥却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潼关,传出去免不了要多个“通敌”的名声。
马文才了然,命左右搀扶褚向进了府,又派人去将徐之敬找来,才下令通报的卫士不要将此事传出去。
现在潼关城守府内外都是马文才的人,自然不会乱传。
褚向长相虽然阴柔,可性格却并不懦弱婆妈,被人搀入城守府后也不避讳马文才几人,当即掀开了自己的衣衫查看伤势。
只见他接触缰绳和鞍座的手掌、大腿内侧都被磨得血肉模糊一片,而他动作竟毫不拖泥带水,直接将黏住了血肉的衣服撕下,带走一片好好的皮肉,原本莹白细腻的皮肤也因此狰狞可怖。
他“嘶”了一声,就这么敞着伤口,等着徐之敬来处理。
端看他的伤势,也不知路上到底跑了多久。
褚向身后的卫士们似乎对褚向来这里有些不满,但他毕竟是主人,再有不满也不敢置喙,只能打起精神护卫着他的安全。
“你不在边关主持互市,来这里做什么?”
马文才和他同窗一场,之后更是长期合作走私兵器、粮草等物,私交比旁人知道的更深,倒不怕他行刺。
“你这走了怕有半个月吧?那边隐瞒的住吗?”
“我外表柔弱,突染肺疾病了半个月也没多少人会怀疑。”他调侃着自己的长相,脸上却有苦涩的表情。
“实在是发生了极大的变故,不得不走……”
他叹了口气,说起自己一路的波折。
“我先是去了洛阳,打探后才知道你和白袍军分开了,陈将军去了中郎城,你来了潼关,我一刻都没有耽搁,追着你一路来了潼关,路上还跑死了一匹好马。”
褚向脸上露出庆幸的表情。
“这一路上,我既担心徐之敬在陈将军那里,又担心不能顺利见到你,担惊受怕了一路,直到见到你,那颗心才放了下去。”
说话间,徐之敬已经接到了消息,急匆匆提着箱子赶到,一进门见到袒露着双腿的褚向就是大惊。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他连忙过来,跪坐在褚向身边,先清理起他的伤口才开始叙旧。
徐之敬曾是太医令,萧衍派他跟随白袍军入洛是担心儿子在洛阳会有什么伤病,但徐之敬并不是什么武勇之人,武艺实在不行,大多留在后方。
这一路上,他经历大小无数战事,之前什么“不治庶人”的破毛病早就已经抛到了脑后,也不知培养出了多少军医,直到洛阳才算安逸下来,就等着接到萧综一起回去。
谁知萧综失踪了,徐之敬既不愿去中郎城螳臂当车,也不愿留在洛阳和一群陌生人虚与委蛇,就跟着马文才来了潼关。
褚向见到徐之敬,也是眼光湿热,看着他竟激动到嘴唇翕动,说不出话来。
“你这是什么样子?”
徐之敬以为自己动作重了,手上动作连忙又轻了几分。“这是跑了几天?你就不知道多穿几条裤子吗?”
“情况实在太急,根本顾不得了!”
褚向抬头,看向屋中的马文才,道出自己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