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中郎城外依照地形地貌、路况天时设置的陷阱和埋伏让人防不胜防。
尔朱荣留在本阵中,一会儿听说这位将军的骑兵全部陷到泥地里去了,那位将军的骑兵坐骑被埋在土里的铁刺竹签伤了个七七八八不能跑了,一会儿又听说从侧翼杀出了埋伏,灭了哪支哪支队伍云云……
在陈庆之不断的声东击西下,尔朱荣联军队伍庞杂难以调动和落后的指挥系统成为了致命的缺点,陈庆之仅仅靠着一支白袍军,就和猫捉老鼠似的,将他一支支分兵派出的部队吞食干净。
到了后来,整个尔朱荣军中听到陈庆之的名字就胆丧心惊,看到穿着白衣的人就吓得狼狈大叫,陈庆之的中郎城仿佛是暗影重重的鬼蜮,而陈庆之的白袍军就是神出鬼没的幽魂,随时要向人索命。
尔朱荣原本还想用最小的牺牲手段取得胜利,局面被弄成这样,眼见着柔然人连萨满都请出来“镇邪”了,再不能获胜柔然人肯定就要撤军,只能咬着牙下令发动了强攻。
然而陈庆之的军队也不是只会偷袭的,他们原本就是从步卒的精锐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苗子,上马能骑射、下马能守城,在重重拒马和营墙的保护下,硬是没有付出太大的代价就将尔朱荣一次又一次的攻击打了回去。
陈庆之对于白袍军的爱护程度超乎旁人的想象,他对白袍军只有一个原则,就是保住性命,在无法守住营寨的情况下,宁可抛弃城寨也要保全性命。
在这种耳提面命下,尔朱荣的大军在三日之内和陈庆之打了十一场,除了拔掉了三个城寨之外,陈军丢下的尸首不足五千,还多是魏国原本的守城歩卒,白袍军的骑兵尸首没见到几具。
而尔朱荣却已经伤亡了三万余人,受伤、战死的战马更是不计其数,大多是在铁蒺藜和壕沟中受到的损失。
这三日之后,尔朱荣营中士气大跌,厌战的气息弥漫在整支军队之中。
沿河布置的七座城寨只拔掉三座,就已经损失了三万人,这些城寨还大多是白袍军自己放弃的,要是全部拔掉又要死多少人?
和陈庆之借来的全是魏国人马和物资不同,尔朱荣现在消耗的全是尔朱氏族这么多代的积累。
尤其他带的都是骑兵,鲜卑军户的惯例历来是作战的甲胄武器和坐骑自备,尔朱荣麾下不少也沿用了这项旧规,陈庆之的计策就十分歹毒了,射人先射马,陷阱全是针对坐骑的,这些骑兵死了或伤了自己的坐骑,比伤了自己还心疼,战马一死,便以这个缘由拒绝再出战。
再加上每伤一个士卒,往往要浪费好几个人手照料伤兵,这些都是尔朱荣带出来的族兵,不是魏国士卒,同乡作战往往不能相互舍弃,乡兵的凝聚力在作战时固然十分团结,在失败后互相照顾相互拖累也经常让主将头疼。
这种情况下,尔朱荣只好派遣柔然骑兵作战。
柔然骑兵也在陈庆之那讨不了什么好,柔然和魏国多年不征战,也不是早年那些让魏国头疼的悍勇之辈,来的号称骑兵,其实大多就是上马作战的牧民,是尔朱荣借来凑人头“吓唬人”的,连一座营寨都没打下来。
何况他们当初南下,说好的是凑成几十万大军吓一下“伪帝”,让他们闻风而逃宣告投降,提供的牛羊也会奉还,还会把阴山以南的大片草场和土地送给柔然人,所以他们才会借兵南下。
现在可好,仗是他们在打,每天宰杀的是他们的牛羊,死的是他们的族民,结果尔朱荣的人就每天好吃好喝用着他们的牛羊肉,却让他们餐风露宿在中郎城外送死,好作收渔翁之利?
这一任的柔然可汗能为了清河王和任城王复仇而起兵,却对这个尔朱荣没有什么忠诚,被人当成炮灰用过两次后,当即撕毁了盟约,要领着所有的人马和还剩下的牛羊北上回柔然。
尔朱荣听到这个消息时,当即惊得连睡觉都顾不得了,亲自带人领着麾下的部将一个个柔然王帐去恳求,得到的却只有柔然人的仇恨和怨怼,以及赤/裸/裸/的威胁。
“大酋长说你带着大魏和柔然的诚意而来,恳求我们这个‘兄弟之邦’帮助少帝复国,可大酋长做的却丝毫不是对待兄弟该做的事情!”
柔然可汗不客气地让自己的左右卫士驱赶尔朱荣的人离开。
“我们的人马和牛羊已经在南方消耗了太多,接下来即将是夏天,是水草最丰美之时,我们不能再将种马种牛都耗费在你们的土地上……”
尔朱荣苦笑着想要再做劝谏,柔然人却已经群情激奋,将他团团围住了,让他不得不连退好几步。
“我们已经付出了兄弟之盟该有的代价,你们的报酬也依然还要如约履行。”如果今年冬天我们撑不过去,你们就等着我们的王帐布在尔朱家的秀荣川吧!”
柔然可汗丢下这句威胁,便下令所有柔然的勇士开拔离开。
柔然大军一离开,尔朱荣彻底陷入了进退不能的僵局之中。
他号称三十万大军,其实收拢元天穆、葛荣之前的残军,再加上效忠尔朱氏的各族勇士,一共不到八万人,其中只有六万是能打仗的,其余皆是作为后勤的普通奴隶和役人,并不能出阵作战。
柔然人来了,除了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