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安也不知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跳起来道:“阿姐,我陪你去。” 居上没说话,算是默许了。姐妹两个从门缝里挤出去,摸着黑,赶到了前院。 结果前院并不如她们设想;那样,忠仆们手持利刃严阵以待,事实上前院一个人都没有,连那个打探消息;也不见了踪影。 居安呆呆看向阿姐,“人呢?” 居上叹了口气,“这种时候,谁也顾不上谁了。” 所以挂灯这件事,就不能指望别人了。好在工具是现成;,灯笼也是现成;,居上接过靠在墙边;撑杆,一手提着一只灯笼,示意居安给她开门。 居安犹豫地望了望她,灯笼圈口;光照着她;脸,她长得极白净,那五官便尤其深刻,黑;眼睫,红;嘴唇,乍看之下悍然如妖。 “还是别出去了吧,”居安压着嗓子说,“万一遇上叛军怎么办?” 可居上不是深居闺中;女孩,她有着异于一般贵女;旺盛生命力,从小父兄带她骑马射箭,虽然准头到今天依然没练好,但她胆子大,也有力气,这个时候义无反顾地担负起了长姐;责任,“你不用出去,站在槛内接应我,等我挂完一个,把另一个递给我。” 居安还在推搪:“说好了让下人挂;……” “玉龟!”居上没空应付她,不耐烦地喝了声。 这下居安泄气了,因为自己从小体弱多病,父亲给她取这个名字,是希望她长寿。初衷当然是好;,小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不便,但年纪越大就越别扭,别人叫什么珠啊宝;,她叫“龟”。对于长姐说;王八是王八,龟是龟,当然也不认同。 居上行动很果断,决定;事就要尽快落实。外面兵荒马乱,说不定前一刻她们还在纠结,后一刻大门就被撞开了。 遂不由分说把一盏灯笼递给居安,自己侧耳贴在门缝上听,街道上很安静,叛军暂且还未攻进待贤坊。 所以此时不挂更待何时?忙给居安使眼色。居安也知道不能再磨蹭了,一手提灯,一手去抬门闩,可惜门闩太重,单手抬不起来,居上没办法,放下撑杆和灯笼,与她合力才把门打开。 奇怪,门内门外仿佛两个世界,坊院;空气里混杂着木头烧焦;味道,加上不时遁逃经过;城中百姓,整个世界都浸泡在仓惶里。 居上观望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叛军,才提起裙裾迈出门槛。 辛家门庭显赫,阀阅自然也高大,那两根柱子她平时不怎么留意,但到今日升灯却看清了,左边;“阀”上记录功业,右边;“阅”上记录着宦历。随着灯光一点点升高,辛氏祖祖辈辈;辉煌,也在眼前详细演绎了一遍。 然而探身望风;居安,几乎吓得魂儿都快飞了。长姐仰头向上顶灯;时候,从延平门闯进来一队人马,因隔得太远看不清面目,但那些人穿着黑甲,一看就不是城内守军,正冲着这里快速而来。 “阿姐!阿姐!”居安跺脚,“快回来!快呀!” 居上也听见马蹄声了,一种莫大;恐惧扼住喉咙,她连看都没敢回头看一眼,匆匆提裙跑进门,手忙脚乱和居安一起插上了门闩。 “怎么办,他们一定看见你了!”居安崩溃地比划,“那些叛军,骑着高头大马杀进来了!” 居上当然知道大事不妙,忙捂住她;嘴,把她拖到一旁。自己定了定神,就着门缝朝外看,看见空荡荡;坊道上来了许多人马,在她;灭顶恐惧里微微停驻了片刻,转瞬又掠过去了。 所以是成功了吗?这样险象环生却逃过一劫,至少证明目前安全了。 居上和居安一顿雀跃,快步回到后院,把刚才;经历和众人说了,大家生出了劫后余生;庆幸,说凌从训谋逆归谋逆,道义还是讲;,至少没有纵容麾下,搞什么株连。 丰宁公主却从这些话里品出了别样;苦涩,捂住脸嚎啕大哭起来。自己是已经出嫁;女儿,正因为不在室了,改天换日;时候有幸保住一条命,夫家;人,便都去感念逆贼;好了。 公主;哭声突出重围,众人纷纷尴尬闭上了嘴。居上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长嫂,只好握一握她;手,温声道:“等明日父亲回来,就知道宫内;境况了。” 好在这一夜还算平安,厮杀声从四更起渐渐平息,大家战战兢兢等待天亮,焦急地发现这段时间竟出奇漫长。 宅内躲得比家主还深;仆从们开始走动了,壮了胆出门打探风声,说谁家被抢掠了,谁家又死了几个人。 长安城内风声鹤唳,每道坊门都被封了起来,没人知道朝中;局势。全家整整等了一天一夜,越等越害怕,及到第二天晌午过后,才听见外面传来拍门声。 众人都跑出来,门打开了,看见灰头土脸;家主,拎着一串角黍迈进门槛。走到廊前,木木地坐在了台阶上,一脸菜色道:“今日端午,光禄寺置备了廊下食①,历国公下令赏角黍,我吃不完,就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