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城不大,不过数千户人家,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即便是推一辆木车,一天也能跑尽。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营生应有尽有,客栈、酒馆、青院、布店等等。
自然,也有药铺。
距离蒲秀才的瓦屋不远,过了一条街,再过两条巷,便有一家“永吉堂”药铺。
现在是正上午,秀才赶到永吉堂,额头已经微微出汗。
药铺人不多,两个学徒在柜台后百无聊赖的向外张望,看着街上的来往行人。老药师则躺在后堂过道乘凉,靠在藤椅上,懒洋洋吸着旱烟,神游天外。
一个学徒发现了书生,招呼道:“蒲秀才,你买药?”
“嗯。”
秀才应了一声,拿出药方:“抓几味药。”
学徒接过药方,看了看,脸上多了几丝困惑,另一个学徒凑近也看了看,同样困惑不解。两人冲秀才尴尬一笑,打了一个手势:“稍待。”
蹩脚的学徒跑到后堂,去喊老药师。
看柜台的学徒对书生解释道:“您这药方有几味少见,得问问师父。”
蒲秀才拱手谢道:“多谢!”
秀才并不奇怪,那位姑娘说了是旧疾,长久不愈想必是怪病,怪病用奇药,正是常理。
等了一会,老药师慢腾腾走了出来。他拿着药方,脸贴在上面看,又瞅了瞅秀才问道:“秀才郎,你治病?”
蒲秀才摇头,却没有多说。
“这方…”老药师也不以为意,看着药方慢腾腾道:“有些意思…老夫倒是头回见。”
蒲秀才拱拱手:“老前辈可是有不方便的地方?”
虽然他很想问这是什么病,能不能治好,但是一想到自己买药人的身份,问这些显然不合适。
“不方便?没有,没有什么不方便。”老药师放下药方,看着柜台前的书生,目光意味不明,“怪虽怪,却不是什么忌药,只是…”
他顿了顿,拉长了音:“有些贵。”
蒲秀才神色略紧,道:“劳烦老前辈抓药。”
“呵呵。”
老药师轻笑一声,转过身,冲学徒招了招手。一边拉开一抽药柜,用细细的嗓音唱道:“天仙子七钱,柏子仁七钱,石决明七钱……”
一刻钟后。
蒲秀才拎着一只药包走出永吉堂,回到家。
他进了屋,说道:“青姑娘,药买到了。”
青乔平整的躺在床上,睁着双眼看着屋顶是瓦楞,一动不动。她平静的回了一声:“谢谢。”
秀才见她兴致似乎有些不高,有些发愁,觉得这位姑娘心病更重了。不过看着桌上那只吃得干干净净的碗,他脸上又多了一丝笑容,举了举手里的药包,拿起碗,说道:“青姑娘,我去煎药,你休息一会。”
书生走出门,这间狭窄的房间又安静了下来。那床上的人姿势没有变化,仍旧静静的躺在那里,睁眼看着屋顶。
灶房里,灶膛还有一丝残火,蒲秀才将锅里剩下的粥盛了起来,把另一碗粥倒进去。
这是昨天那碗粥,还没有坏。
等灶里重新燃起火焰,秀才打开橱柜,找到一只药罐。把药罐洗干净,蒲秀才在院子角落用石块搭了一个简易的小灶。
回屋把热了的剩粥喝完,他便熬起药来。
片刻之后,便有一道长长的青烟升起,飞上天空,汇入白云蓝天间。
屋里,青乔侧着头,目光透过窗户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
…………
熬药讲究火候,往往先以急火煮沸,然后以文火清汁。蒲秀才已经很久没有生过病,自然也就没有吃过药。不过,他对煎药这项活计显然并不陌生,就像煮饭熬粥一样。
没一会功夫,院子里青烟便转淡,随即药香弥漫开来,越来越浓。
蒲秀才就坐那只小灶旁边,手里拿着一本书,时而添几根柴,然后便看几眼书,绝不耽误混淆。
他神情安静而专注,不管是看书还是煎药,都是如此,两者仿若没有区别。就如那些年前,他也是如此做,才有了今天的娴熟。只是可惜,那些药没有起到作用。这间小屋瓦最后仍旧只剩他一人。
药煎好了,蒲秀才等药汤稍凉,便端进屋里。
“青姑娘。”他道:“药煎好了,就是有些苦。”
青乔看了他一眼,接过药凑到唇边,微微仰头。她的脖子很好看,修长光洁,像最细腻的羊脂玉。
“领如蝤蛴…”秀才收回了目光,脸色微红,但脑海里自然而然的浮现出这句话。
“谢谢。”青乔把药碗递给他。
“不客气,不客气。”
蒲秀才连忙回过神,接过碗,又拿起早准备好的另一碗,道:“青姑娘,这是白糖水,可以润喉。”
青乔沉默了下来,定定看着面前的书生。
“青姑娘。”秀才见她神色有异,疑惑道:“怎么了?药有问题?”
青乔没有说话,接过碗喝完糖水。
这个举措让秀才放心了不少,他觉得这位姑娘虽然有些古怪,但还是肯接受治疗的。他像大夫一样叮嘱对方多休息,便离开房间,将昨日被雨水打湿的木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