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秀才放下了画笔,他的目光在画卷上掠过,嘴角闪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在他挥毫一气呵成之时,全身心都已投入画卷之中,对外界之事无暇他顾,就连自己是否可以如愿以偿地再画出一副荷塘月色图都不曾放在心上了。
那一刻,他的精气神与手中毛笔仿佛融而为一,他已经彻底地沉醉在画的世界之中。
直至此刻,当毛笔离开画卷,他才仿若是魂魄归体。
看着桌上的这幅画,他笑得愈发地开心了。
因为这桌面上的也是一副荷塘月色图,虽说与上一幅画略有些许的不同,那荷叶飘荡的方位、次序等有着一些区分。但是,这两幅画无论是格调、画功,还是意境却都已经达到了同样的高度。只要不是一个瞎子,就绝对能够看出,这两幅画其实是出于一人之手了。
蒲秀才轻轻地挥了挥袖,正要将画拿起,就听一声断喝:“且慢。”
微微一怔,蒲秀才抬头,正好迎上了王承平那略显尴尬的眼神。
“蒲秀才,抱歉抱歉。”王承平抢上一步,道:“您是大师,画已作好,剩下的工序就交给我等来处理吧。”
禾得胜的脸色微变,立即想起了刚才蒲秀才一怒撕画的场景。虽说他此刻已经知道,这画确实是出于蒲秀才之手,只要蒲秀才愿意,随便画多少都可以。但是,一想到这样的名画被毁,他就会心痛不已。
“不错不错,蒲秀才快快请坐。”禾得胜转身,厉声喝道:“你们都眼瞎了么,没看到蒲秀……不,蒲大师已经累了,快点扶他坐下休息。”
“是。”
他身后那几位彪形大汉一跃而出,搬凳子的搬凳子,拿茶水的拿茶水,殷勤地伺候着蒲秀才,生恐有丝毫的不周到,引起东家的呵斥。
“哎呦,不必如此,不必如此。”蒲秀才连连摆手,示意无需如此,但他这小身板儿又如何比得上这些跑马走江湖的汉子,被按在椅子上,看着左手边略脏的汗巾和右手边浑浊的茶水,真有些哭笑不得。
王承平仔细地看了眼桌上的画卷,使了个眼色,身边自然有人上前站立在桌子两侧。他们虽然没有动画卷,但那凶神恶煞的眼神却无疑在警告他人,这幅画是我们的,不要伸手。
“哎,蒲大师是雅人,你们怎么服侍的?”王承平摆了摆手,拱手道,“蒲大师请见谅,他们都是一些粗鄙之人,惊扰莫怪。”
蒲秀才连连摆手,道:“不怪不怪。”
唐书生终于将目光从画卷上恋恋不舍地收了回来,叫道:“庄掌柜,您看这画如何,是不是蒲兄画的啊?”
周围顿时响起了众人的一片哄笑声,庄温书面红耳赤,他重重地一跺脚,转身就要挤出人群。
“庄掌柜,蒲大师的画你可是亲眼所见,不知可否服气了?”突然间,王承平缓缓地说道。
他的声音并不大,也不急促,但是不知为何,周围众人都是莫名的感到了一丝寒意,这位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掌柜,竟然给他们带来了如此之大的压力。
庄温书的脚步一顿,也是一阵心悸。
别人不知道王掌柜的来历,他却是听说过一二,知道这是一位心狠手辣之人。
他不怕得罪蒲秀才、唐书生等人,但就算胆子再大一倍,也不敢对王承平的话置之不理。
勉强回过身来,庄温书向着蒲秀才深施一礼,高声道:“蒲秀才绝艺,老朽心服口服。”说完,他张开衣袖遮住面孔,挤出人群灰溜溜的走了。
在他的身后,响起了一片哄堂笑声。
看热闹的自然不怕事情大,对他们而言,只要丢脸的不是自己,那就越热闹越好。
王承平转身,那脸上的表情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堆满了和睦可亲的笑容,“蒲大师,您看这幅画……”
蒲秀才苦笑一声,道:“既然王掌柜喜欢,那就拿去吧。”
“好,多谢蒲大师。”王承平如释重负的大笑一声,道,“来人,取银子来!”
自然有下人上前,递上了银票,王承平瞄了一眼,眉头略皱,道:“换整张的!”
那下人一怔,低头赔了个不是,立即换好了银票。
王承平恭恭敬敬地将银票递了过去,低声道,“蒲大师,请。”
蒲秀才接了过来,虽然他相信王承平不太可能欺骗自己,但目光还是忍不住看了过去。毕竟这银子关系到青乔的性命,容不得半点疏忽。
百两银子一张,一共五张。
“这……”
荷塘月色图三百两,先前十二幅画,八两一幅不过百两,但此刻手中银票却有着五百两之巨。
王承平呵呵一笑,道:“蒲大师,王某适才有所怠慢,这是赔罪,还请笑纳。”
“不行。”蒲秀才毫不犹豫地道,“无功不受禄,王掌柜给的银子已经不少了,小生不能受之。”
王承平脸上笑容不变,道:“蒲秀才,您最近不是需要用银子吗?这黄白之物虽然不能吃不能喝,但有时候却也少不得。正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在需要钱的时候多备一些总是不会错的。”
蒲秀才面露犹豫之色,想到青乔的伤病不知何时才能痊愈,不由得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