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院。
作为考官们监考的办公地,这里比起考舍考间就豪华正规多了。
洪长元坐在大厅最上方的案桌后,端端正正,气势俨然。底下的小吏来回奔走,处理着考场的各种事件,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这时,一个小吏快步跑了进来,走到主位旁边,行着礼轻声唤道:“大人。”
洪元长微微睁眼,仍旧一动不动,嘴唇轻启:“讲。”
小吏没有迟疑,压低声音说道:“江边只有一条乌篷船,没有发现玉藻大王鱼。”
洪元长沉默几息,轻轻摆手。
“小人告退。”
小吏不再多话,动作利索离开了。
这名小吏刚离开,又一个小吏走了进来,低声禀报
道:“大人,通幽司的几位大人回来了。”
洪元长眼睛一睁,道:“好。”
这名小吏行了一个礼,也飞快离去。
洪元长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大厅里,看着堂下忙碌不停的下属,微微吸了一口气,波澜不惊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疲倦。
不过只是一瞬间,这丝倦意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伸出手,摊开五指,掌心泛起淡淡的玉光,一本旧书凭空而现。
与洪慎那本书相比,这本书看上去更显破旧。
但哪怕就是感知迟钝的普通人,也能察觉到这本书的不凡之处。
洪元长翻开书面,凝视片刻,就重新合上。而旧书也在数息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只是一道幻象。
收起旧书,他屈指轻轻扣了两下桌面,发出咚咚的声响。
立刻,堂下就有一个小吏上前,恭敬问道:“大人
何事?”
洪元长说道:“去请陶大人过来。”
…
…
甲上七号。
彼处暗流涌动,此处却难得安宁。
蒲秀才坐在考间里, 闭目沉思。
他在思考那个既不离开考场,又离开考场的坐山观虎斗的置身事外法。
方法其实非常简单,那就是现在就交了卷,但是又不离开贡院。
这样一来,就能把自己从洪慎的攻击范围内摘出去,而又能借助考场的地理优势,不出现在五色楼的妖女视线里。
想做就做,蒲秀才没有任何迟疑,从考篮里把考卷和答卷拿出来,铺好。
持笔、蘸墨。
他笔走龙蛇,飞快挥洒,速度之快,仿佛不是在答
题考试,而是在抄默背书。
很快,一张答卷上就被密密麻麻的字迹铺满。
没有停留,蒲秀才拿起第二张答卷,笔走龙蛇。
半个时辰后。
“呼!”
蒲秀才长吐了一口气,看着桌上两张墨迹未干的答卷,自言自语,“搞定。”
收起答卷,蒲秀才把笔墨纸砚装进考篮里,直接提着篮走出考间。
对面,一个正在苦思冥想的考生愣愣的看着他,表情呆滞。
这是什么情况?
三天的考试时间,现在才过去半天,就交卷了?
肯定是答不出来自暴自弃,诶!蒲兄画画天下第一,没想到四书五经如此不堪,可惜!可惜!
…
一之瞬间,这名考生脑海中就转了上千个弯,又看着自己做了一小半的答卷,不由得信心倍增。
蒲秀才不知道对方的想法,不然恐怕要笑出声。
不去管四周异样、佩服、惋惜的眼神,他迈步往外走。
路过甲上六号间时,尖头鼠脑的韩大佑正在吃大饼,吃得津津有味。
等吃了一口就觉得不对,下意识的抬起头,就只看到蒲秀才的背影。
一时之间,饼都拿不住了,掉在桌上。
“这是…”
他茫然的望着蒲秀才的背影,又看了看他手里的那只考篮,呢喃道,“要…交卷了?”
“我!”
韩大佑又回过头看着自己才做完一张的答卷,声音迷离,不敢置信道,“比我抄的还快?真的假的?”
可惜蒲秀才已经走远,无人回答他这个问题。
“不好!”
他忽然脸色一变,似乎想起了什么,用低沉的声音自言自语,“他走了,楼主的交代怎么办?”
在担忧这个问题的人不只韩大佑一个。
乙上三号间一名皮肤黝黑的考生看着蒲秀才的背影,脸上的表情迅速凝固,“我还没有动手呢!”
…
蒲秀才不知道,他这里一走打断了多少人的布局和安排。
走出长长的过道,他同样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
现在,他已由明变暗,甚至由被动化为主动。
之前是别人处心积虑想害他,现在可以变一变了。
比如洪慎、卫无暇还在考场做题呢!
想到这里,蒲秀才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开始思索着应该想一个什么办法,给这两人找点乐子,不能就这么让他们舒舒服服的做题。
“站住!”
他刚冒出一个念头,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蒲留仙,你真是大胆,竟敢擅出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