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然对上了身着墨色小厮衣裳的成熟青年,他面容俊美,修长好看的双手正牵着缰绳,深黑的眸子瞧着她,简洁对她一礼。
李琨对上她藏在锥帽细纱后头的一双杏眼,漂亮圆润的眼睛眨了眨,好像会说话:哼!叫花子惯会钻营!
他顿了顿,心里生出一丝异样又压下,只别过脸垂眸修整,心里多了两分轻不可闻的叹息,这小姑娘太不聪明。
李琨认识的女人,不论是良娣、通房、还是宫妃,无一不有颗七窍玲珑心。那些女人生而懂得力气用在甚么地方才最好,其余地方若是无利可图,便不加关注,更无甚所谓。可是任丰年是例外,漂亮的外貌下装了一颗鲁直笨拙的心,总是爱把力气使在喜怒哀乐上,忽略了实际利益。
他面上微凉,收起百无聊赖的心态,不再区分女人们的区别。
有那叫花子在旁,任丰年不知不觉同路氏说的话也少了好些,倒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起来。她盯着车里绸布上的一圈圈水红色花纹,转着杏眼一圈又一圈数着。马车晃两下,她又不知数哪里去了,恼怒的睁大眼,又开始继续心不在焉的数数。
路氏看着闺女这般模样以为她是紧张的,心中柔意顿生,这孩子到底还小呢,从来都是这幅样子,也不见心性儿能长大些,只叫她放心不下,不由轻轻捏捏任丰年的手。
待到了宴上,人还没来太多,任家因着算是地位较低的,少不得要早些来以示尊敬。
进了府门,自有奴仆引了男女各自分开去不同席面上,而任丰年作为未婚小姐,自然与未婚姑娘们坐一桌。
她来得早,便与早早等候的主家姑娘坐在一块儿。吕家姑娘不多,稀稀拉拉两三个罢了,与她坐在一块儿的是个叫吕芙的,面白清秀,瞧着斯斯文文的,话也不多,对着任丰年也只前后说了两三句,便端坐着凝神,揉着绸帕子发呆。
任丰年本以为这姑娘是不善交际,可等过了两炷香,又来了个刁家姑娘,吕芙便奇异的热络起来,话也多了,脸上也多了许多笑意。
任丰年这才愣神觉出,人家这是瞧不上她呢。
任丰年虽然脾气不行,却也不是不看场面的,知道吕芙狗眼瞧人低呢,便也不同她说话,刁家小姐倒是温柔和善的紧,时常发了话头照顾她,叫她不至于太尴尬。
只任丰年没怎么遇见过这样众人皆是文绉绉的场面,心里多有些适应不良。
那吕芙难得偏头看她:“任姑娘是否有些不适呀,我瞧着你话都不多。”
任丰年在外头都是斯斯文文的:“没有的,只是吕姐姐你说的话都十分精彩,我听还来不及呢。”
任小姐的意思很明显,就你话多。
座上有两位年纪小些的都抿了嘴笑。
吕芙挑挑细眉不再多话,又开始同聂家大姑娘搭话了。
在座的几个姑娘都隐约有以聂家姑娘为首的趋势,不为别的,只听闻聂家姑娘在两年前的选秀上,便是皇后娘娘定下的太子良娣,等学好规矩,便要入宫的。
虽则民间隐隐有传闻太子身体虚弱,卧榻许久了怕是熬不过弱冠的,可也从未有被证实过。相反,说储君英明恭谨,励精图治的倒是不少,不好的传言也一再被压下。
任丰年端了花茶细细啜一口,瞧瞧打量聂姑娘的脸蛋。五官不是最精致漂亮,不过胜在长相大气,如金似玉一般金贵高傲,她话不多,可句句旁人皆是附和着的。
不过没多久,聂大小姐便只道自己乏了,叫丫鬟扶着去客房歇息会子。聂小姐过后,终于有零散的几个姑娘也告了乏,各自协了闺房里的朋友一道聚在一起说小话。
任丰年不敢挪动,毕竟她还算有自知之明,任家不是大家族,不敢做的太过了。不过叫她同旁边的吕芙眼对眼的,也是很反胃。
任丰年起身一礼:“小妹匀面净手,去去便会。”众人皆知大约是解手去了,便无人在意。
任丰年缓缓走在吕府的花园里头,席面热闹,这花园却是安静祥和,舒缓了些许焦躁的小情绪,迎着微风解解乏,正深呼吸一口,却听见不远处传来少女清甜柔和的声音。
她小心透过假山瞧两眼,却只瞧见紫衣的聂大小姐在同一个人说话。那人的身影因为有些远,又有假山挡着,瞧不见,只偶尔有低沉的声线传来,虽完全听不清,却叫她觉着有些耳熟,想想却压根儿不记得。
任丰年面无表情的想着,聂大小姐不是要做太子良娣的女人么?怎么同别的男人离得这么近?
算了算了,到底同她有什么关系呀在这儿参和,也不怕回府给路氏打死。
正要回身,便撞上一个高大的身影,顿时后退几步,迅速偏头瞧了来人一眼,赶忙提起裙摆快步走了。那青衣公子倒是啼笑皆非,不过面容却严肃起来。
等到假山后头的男女出来,聂大小姐面色上带着红晕,提着奢华的裙摆,整了整鬓边,小步离开了。吕家大公子倒是面色肃然,皱眉同男子说了几句话:“……是卑下失职……瞧见了,是个穿藕荷色衣裳的少女,戴了白玉头饰……肤色极白……”
那人微微蹙眉,淡淡道:“若是她,便不必多管。”
他想了想,低沉的嗓音又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