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是小声嘀咕。
显然,很多人已从刘鸿训这里得知今年科举出现了一篇奇文,十之八九就是刘若宰所作。
大家都有爱才之心,想要见一见。
一提刘若宰,天启皇帝的脸便黑了起来。
这时,礼部尚书刘鸿训小心翼翼地道:“陛下,臣听说一些传闻,说是陛下居然跑去寻过刘若宰。”
“没有的事。”天启皇帝正色道:“朕寻一个读书人做什么?你们都是朕的臣子,朕寻了有什么益处?”
大家便都不做声了。
众臣的表情里,大抵都是:我们都知道,别装了。
天启皇帝则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却好像是说:朕说没干就没干,你们能奈我何?
天启皇帝此时倒是起心动念,转而又道:“你们说,那个张静一的弟子管邵宁能中吗?”
众人一听,都莞尔一笑,却没人回应。
这挺尴尬的。
毕竟,此时无声胜有声。
…………
一大早的,张静一便领着管邵宁到了贡院门口,此时人群愈来愈多了。
好在张静一带了十几个锦衣校尉来,人人都穿着鱼服,握着腰间绣春刀的刀柄。
这一下子,看榜的读书人们都表情古怪,自是离得远远的。
当然,也有不少人低声嘀咕:“锦衣卫也来看榜,莫不是跟那管邵宁有关?”
“管邵宁实乃我辈读书人的耻辱,此人不学无术,只晓得逢迎,像这样的人,还能指望高中吗?”
“呀……刘相公来了。”
有人一说刘相公,附近的人都殷勤起来,大家都钦佩刘若宰的学问和为人,自觉地给刘若宰让出一条道路。
刘若宰则徐步而来,面带微笑,一副矜持的样子。
众人见他风采照人,又忍不住喝彩,有人道:“此番刘相公必为榜首。”
刘若宰只笑一笑回应。
当然,虽然表面上谦虚,可刘若宰口里却还是道:“晚生才疏学浅,让诸君见笑了。”
他说着,便走到了榜下。
眼角的余光,禁不住扫视到了管邵宁这边。
刘若宰这种一门三进士出身的人,还真未必怕锦衣卫,却是彬彬有礼的靠近一些,道:“上一次,与管兄有一些误会,管兄没有受伤吧,实在是他们几个下手重了,还请管兄海涵。”
他说话很客气,温文尔雅的样子。
可细细琢磨他的话里,却又有一种身居高位者对于弱势者的怜悯。
大抵的意思是:你已经很可怜了,让我来安慰安慰你。
张静一在一旁听了个真切,便问管邵宁:“此人是谁。”
管邵宁道:“刘若宰。”
张静一噢了一声。
然后……
三人尽都无言。
没多久,终于开始放榜了。
这时,刘若宰开始活跃起来,看向管邵宁道:“我来帮管兄看看中了没有。”
说着,抬着眼睛,搜寻榜上的名字。
这最先贴出来的,乃是排名靠后的贡士名单,这大抵的意思是,说不定你管邵宁祖坟冒了青烟,中了呢。
可细细一看,没有管邵宁的名字。
刘若宰便为管邵宁遗憾。
紧接着,一张张榜贴出。
榜下之人,个个无言,都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榜。
刘若宰见好几张榜都没有管邵宁的名字,不禁道:“可惜了。”
这是为管邵宁惋惜。
而刘若宰的口气,却是很轻描淡写的,他不为自己的成绩而担心。
偶尔……有人高兴地道:“我中了。”
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这可是鲤鱼跃龙门啊。
要知道,虽然中了会试,还只是贡生,并不能称之为进士,可接下来的殿试却只是走个过场而已,所以某种程度而言,贡士就是进士。
终于,最后一张榜开始贴出。
刘若宰面带微笑,这最后一张榜,就是名列前茅者的榜单,有三人。
他下意识的,只朝名列第一的位置看去,因为在他看来,这一场会试,不出意外,名列第一者,必是他自己。
可是……当他的眼睛落在榜上。
一时……那举重若轻的神情,突然变得凝重,而后……又变得愈发不可置信的样子。
那榜首的位置正醒目地写着一个名字……管邵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