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现在什么心思都没有。听到义州卫来了消息,面上没有丝毫波动。这个时候,谁还顾得上义州卫?袁崇焕冷笑道:“义州卫……又怎么了,建奴人就已攻破了义州卫吗?”建奴人的动向,他是知道的,这两日就有人奏报,建奴已经派人一路朝着宁远奔袭而来了。在袁崇焕看来,建奴人杀来这里,是冲着皇帝来的。可皇帝都没了,拉倒吧你们。“不……”这书吏摇头,却还是一脸紧张的样子:“义州卫那边,有东林军校的送来了书信,说是陛下与新县侯,就在义州卫。”“什么?”袁崇焕大为震惊:“陛下在义州卫。”“正是,这是新县侯的亲笔书信。”书信送到了袁崇焕的手里。袁崇焕捏着书信,禁不住颤抖。他低头看过,随即眼睛都红了,嚅嗫着道:“没死……没有死……陛下没有死……”可随即,他的心突然好像扎针一般:“没死的话,那些奏疏怎么办?这么多的弹劾奏疏……这该如何收场?”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陛下若是没死,那他不是白弹劾了吗?而此后,又一个可怕的念头冒出来,连忙道:“等一等,那……建奴人杀到了何处?”书吏道:“已杀到义州卫了……是今晨送来的快报,建奴铁骑,直奔义州卫,只怕昨天下午,便已抵达了。”袁崇焕战栗起来,忍不住道:“陛下在义州卫,建奴人也到了义州卫,这建奴此番奔袭,动用的乃是八旗精锐,势不可挡。区区一个义州卫……根本无险可守,那土夯的城墙……聊胜于无……还有义州卫……义州卫……”袁崇焕随即看着这书吏:“义州卫是谁在守备?”“千户张彦。”“此人如何?”“此人……前两日,就已接到了调令,离开了义州卫,来宁远听调了。”袁崇焕一下子就明白了。只一下子,他的脸色就已苍白如纸。本来陛下还活着……他不知如何应对。敢情到了现在,陛下他还要重新死一遍啊。土木堡之变……一个念头如电光火石一般的在袁崇焕的脑海里掠过。袁崇焕脸色已是惨然,完蛋了。“那该死的新县侯!这定是他的主意!”袁崇焕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起来。现在事后回想起来,可能性似乎只有一个了,陛下是自己跑去义州卫的,而那火,也十之**,是陛下他们自己烧的。现在好了,玩火**,却不知要害死多少人。若是陛下在义州卫有什么闪失,袁崇焕他们,将是没一个人会有好下场。当然,袁崇焕是不敢骂皇帝的。虽然他隐隐觉得,这事极可能就是皇帝吃饱了撑着的举动。可作为臣子,他不敢骂君上,思来想去,该死的不就是那个跟在皇帝身后的新县侯吗?“陛下若是有什么好歹,他新县侯便是王振,死无葬身之地!”袁崇焕又气呼呼地骂了一通,可越骂越发现这样的大骂,没有任何的意义。等着吧……很显然,袁崇焕已经有了主意,对书吏吩咐道:“你……赶紧以老夫的名义,修书一封,送去京城,说明事情原委。此事……都是新县侯所为,新县侯罪无可赦,鼓动陛下烧了行在,跑去义州卫,罪恶昭彰,罄竹难书!”“是,是……”书吏慌忙点头。“快,来人,给老夫换衣。”袁崇焕随即大声嚷嚷:“召总兵官满桂人等来。”其实不等袁崇焕传唤。得到了消息的满桂等人便已急匆匆地来了。袁崇焕和满桂可谓是仇人见面,不过今日却没有眼红,大家都知道……以前的事再去追究没有意义,当初都是为了自保。可现在……局势已经彻底的改变了。满桂见到袁崇焕,就冷着脸道:“新县侯罪无可赦,他是我天启朝的王振啊。”当面便是开门见山。袁崇焕点头,接着露出忧心忡忡的神色,道:“建奴人气势汹汹而来,陛下若是有失,你我必死无疑,新县侯的罪责,且放一放,眼下当务之急,是陛下该怎么办?”满桂咬牙切齿地道:“还能如何,救驾!”这一声救驾,立即让二人统一了意见。“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只是……建奴此番来的乃是八旗精锐,一旦宁远的军马出击,一旦遭遇……恐有覆亡的危险。”满桂皱眉,感叹道:“不去救驾,你我必死,救驾的话,至少还可作出一个公忠体国的样子。”袁崇焕又道:“若是救援不及呢?”满桂沉默了片刻,道:“若是救援不及,就只好死在建奴人的刀下了。”这是实话。这个时候,战死是最好的选择,至少……可以减免一些罪责。二人心里都沉甸甸的。其实论起来,辽东的败坏,与这二人不无关系,可事到临头,却也只能临危一死报君王了。“末将亲自去,带五千关宁铁骑,立即出发。”“五千只怕不够。”袁崇焕道:“再调三千,老夫与你同去。”满桂一愣,八千关宁军,是整个宁远、锦州一线的老底,全部送出去,一旦遭到建奴铁骑的攻击,可能这宁远和锦州一线……便彻底的垮了。大明屯驻于这一线的兵马,看上去有十数万之多,可实际上……二人心知肚明,真正有战斗力的战兵,只有这么多。其他的,不是老弱病残,就是空饷吃的严重,还有一部,则被调去了山海关,所以,这等同于是倾巢而出了。满桂不由皱眉道:“若如此……宁远怎么办?锦州又怎么办?”袁崇焕跺脚道:“都到了这个时候,陛下若是遇害,或是被人擒获,有再多的宁远和锦州又有什么用?”满桂再没说什么了,此时……作为巡抚和总兵官,这辽东的一号和二号人物,都必须表现出足够的忠诚,如若不然,秋后算账,谁也别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