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出一些稿子,里头提出的问题就有七八个,这每一个问题……自己竟是茫然。
天启皇帝道:“这花的是银子,不是石头,银子要落到实处,要有详细的计划,各个你章程中拟定的子项目,也要有预备的方案。否则,任何一个子项目掉了链子,都可能影响到总体的计划。还有账目的问题,账目太混乱不清了……”
张静一于是道:“陛下言简意赅,直指问题本质,真是令臣钦佩啊。”
天启皇帝瞪了他一眼,道:“拿回去,重写一份,按着朕的草稿来写。”
“我看,这就不必了吧,陛下这份草稿,就是现成的,微臣这点本事,怎么及得上陛下万一呢,要不……就用这个?”
这意思是,我知道我错了,但是我不打算改。
天启皇帝叹了口气:“朕的银子啊……那朕再增补一二……这东西和修宫殿是一样的道理,需要多少木料,木料从何而来,需要多少人工……一定要做到心里有数,哪一处出了差错,到时便会影响其他的地方,最后积重难返,只能干瞪眼了。”
张静一对此表示认可,这不只是组织度的问题,重要的还是得有规划……
此时,天启皇帝倒是道:“你来寻朕,又是为了何事?”
“孔衍植那里,已经查问过了。”
天启皇帝不禁眉头一挑,道:“有什么结果?”
“可能他真和这事没有太大的关系。”
“既然如此,那就放了吧。”
天启皇帝呼了一口气,接着道:“毕竟是圣人后裔,现在已闹的不可开交了。”
“这……”
“怎么了?”天启皇帝看出了张静一的为难之处。
张静一道:“不过臣发现不少其他的案子,比如欺凌百姓,侵吞田产,还有纵容恶奴伤人的事……”
天启皇帝皱眉:“为了这些罪,如此大动干戈吗?”
“还有一个问题,臣对孔衍植,已经用过刑了。”张静一意味深长地道。
不整死这所谓的衍圣公,真的是意难平啊。
管他是不是谋反,张静一现在就是在赌,赌这孔衍植平日里在曲阜藏污纳垢,干尽了缺德事。
天启皇帝顿时明白了。
他背着手,开始深思起来,最后抬头道:“那么你的意思是如何?”
张静一的面上,掠过了一丝残酷,道:“他本来就对朝廷离心离德,不过是我大明养的一条狗而已,现在狗不听话了,难道还留着过年吗?再说,若是放了他,他势必大造舆论,说陛下唆使锦衣卫对他用刑,到时势必要闹得不可开交。既然横竖朝廷要大失颜面的,那就干脆,斩草除根吧!”
“斩草除根……”天启皇帝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连其他人也不愿意放过?”
“臣并非是想做酷吏,可是臣敢拿人头作保,这孔衍植和他的近亲家人,一定没少作奸犯科,这样的人若是不法办,不只百姓深受其害,陛下……若是犯法者不能惩治,如何让法令通行呢?”
天启皇帝抿着唇,面上晦暗不明。
这事……很棘手。
现在传唤去了锦衣卫,就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若是到时……还要法办,天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只是……张静一那一句动过了刑,却是让天启皇帝心有警惕,他也意识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是断然不可能善了的。
天启皇帝沉默了一会,最后道:“你自己看着办吧,这件事,朕已知道了。”
张静一振奋起来,于是道:“那么……臣就动手了。”
天启皇帝坐下,稳稳地在案牍之后,而后低头看着章程和草稿,口里道:“朕近日要潜心研究这铁甲造舰的计划,朕不要你的过程,只要你的结果。”
张静一点头道:“遵旨!”
声音的背后,已是带有肃杀之气。
随即,张静一告辞而去。
天启皇帝依旧端坐着,一旁的魏忠贤禁不住道:“陛下……这张静一打算干什么?奴婢怎么觉得……张贤弟……似乎……”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天启皇帝略带不耐烦地道:“让他去折腾就行,别管他。”
魏忠贤忙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