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养浩临行时,终于还是格外地多看了张菊一眼。
最后交代道:“外头无论传出什么风言风语,都不必去相信,守着这个家!”
交代了最后一句话,他上轿。
而后,轿子很快出现在了午门。
他是吏部尚书,有随时入宫的权力。
紫禁城分为内宫和外朝。
三大殿主要的位置就是外朝,是允许大臣们出入的,因为许多的衙门都设置在这附近,而内阁更是处于宫中。
只是那内宫,却是皇帝私人所在,未得特旨,不得任何人出入。
顺着午门,直接入宫,随即,张养浩抵达了内阁。
此时,这内阁里头,显得很平静。
其实在大明,即便没有皇帝,大家照样是各司其职,天下的奏报,送到内阁进行票拟,而后送入内宫,内宫也有一套相应的机构,如十二监,无论是司礼监还是御马监,其实都对应了朝廷的内阁和各部,彼此之间,相互合作,最后按章处理天下的军政大事。
某种程度,皇帝更像是一个仲裁者的角色,他只需要推行自己想要推行的东西就可以了。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是太祖高皇帝,事无巨细都要过问。
张养浩来了,当值的舍人和书吏们一见他来,立即围上来行礼。
一般人来内阁,哪怕是内阁的小小书吏,都可趾高气昂,毕竟这里是中枢所在,寻常的官员出入,谁不要看这里书吏的眼色。
可张养浩不一样,他是吏部尚书,虽未入阁,可实际上也算是一只脚踏在内阁了,而且掌握天下的人事奖惩,权柄极重。
所以一般情况之下,实职吏部尚书,往往是不允许入阁的,毕竟你掌握了这么大的权力,还想入阁参与决策,这就太可怕了。
当然,若是吏部尚书要晋升,往往是直接进入内阁,成为宰辅。
正因如此,舍人们和书吏都晓得张养浩的份量,于是个个讨好似的上前行礼。
张养浩只颔首:“诸公可都在当值吗?”
“黄公、孙公以及刘公都在。”
“很好,我有大事陈报。”
书吏们自是不敢怠慢,忙是去请人。
片刻之后,到了内阁的侧厅,黄立极三人已到了。
四人彼此见礼。
大臣嘛,得有大臣的风度,虽然明知道张养浩来此,肯定有紧急的大事,可即便如此,大家还是显得不紧不慢的样子。
先是寒暄几句,黄立极微微颤颤的样子,微笑着道:“老了,老了身体不如从前了。”
张养浩便关心地道:“黄公正午进食还好吗?”
黄立极道:“只吃了半碗粥。”
张养浩便唏嘘道:“黄公一定要保重自己啊,人食五谷,此五谷便是人之根本……”
黄立极压压手,随即落座,书吏奉茶上来,黄立极呷了口茶水,才抬头看着张养浩:“张部堂如此匆忙,所为何事?”
此时才进入正题。
张养浩脸色便凝重了几分,道:“出事了。”
黄立极:“……”
出事了你不早说!
孙承宗在旁关切地道:“何事?”
“是这样的,今日老夫探听了一桩大事,有人谋反,他们勾结了李自成,早先就已有大量李自成的人悄然潜入京中来,这些人……个个都是穷凶极恶之徒,现如今……李自成已带兵杀奔北直隶,诸公是知道的吧,在这个时候,若是京城之内,再出乱子……”
“当真?”黄立极忧心地皱起了眉。
张养浩道:“岂敢有假。”
“哪里来的消息?”
“乃五城兵马司的周指挥。”
刘鸿训在一旁道:“为何没有奏报锦衣卫?”
张养浩淡淡道:“锦衣卫心思可不在此,何况即便奏报了,人家也不会将老夫的警言当一回事。即便是当一回事,又能如何呢?天知道他们知情不知情。”
黄立极听罢,颔首点头,他起身,背着手来回踱步。
京城之内,负责提防叛逆的人,可不只是厂卫。
黄立极抬头道:“涉事之人有多少?”
“多如牛毛,只怕不下千人。”刘鸿训道。
黄立极的脸色冷了下来:“若是如此,那么可就不好办了,需得请厂卫的人来商议,来人……”
有书吏匆匆而来。
“去请九千岁与锦衣卫中当值的同知、佥事。”
“喏。”
张养浩便在旁道:“此事紧急,单凭厂卫,未必能防得住,不如……将五城兵马司,以及亲军和京营诸将也召来,咱们议定了,到时也好一起处置。”
黄立极想了想,随即与孙承宗和刘鸿训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
他们似乎揣摩出了张养浩的心思,这张养浩显然不想这功劳,落到厂卫的头上。
而想要摘得首功,当然是五城兵马司、京营甚至是亲卫来负责主要擒贼,可能都比厂卫要好一些。
虽说到了这个时候,大家还在想着谁来得这功劳,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这事是张养浩先揭发的,而至于张养浩到底还知道多少底细,谁也不知道。
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