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知临听着听着,便想笑了,然而他实在是笑不出来。
在今日之前,他就已经预料到今日想要为时氏讨回公道有多难,可此时此刻,站在这座冰冷的殿内,他依旧觉得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冰冷得像是要冻裂了,他觉得自己身上每一块肉好像都变得不属于自己,它们撕裂着想要离开这具躯体,以至于他不得不用手扶住手臂,才能确认身上的某一块肉没有真的掉下去。
——荒唐。
他张张嘴,甚至说不出这两个字,多么荒唐又荒诞啊,可眼前这殿内的所有人,却仿佛找到了真理,争先恐后地赞同着这一决定。
时知临目光从暗藏得意的云老祖和稳稳坐着的周家主身上移开,落到了位于上首的玉干道长身上,喉结滚了滚,问:“师尊,您也觉得如此解决合适吗?”
玉干道长轻轻叹了口气,等到整个殿内都沉默了下来,他才慢慢开口:“时氏一千多条人命,绝不可能以一人性命抵消,何况云氏与周氏的狼子野心,在座的各位想必都很清楚,时氏之祸,非一时一刻能谋划缜密,而这一切的起因,不过是为财罢了。”
他看向云老祖和周家主,又看向在座众人,最后落到时知临身上:“然,世人本就不该有高下之分,世家对普通修士与百姓的压迫也时常发生,一切因财而起,就该以财为偿,云氏与周氏将侵吞时氏的灵器交出来,同时你们也散尽家财,全部交予到一处,日后用来接济寻常修士百姓,此事也能成为改革之事,知临,你以为呢?”
时知临定定看着玉干道长,“你以为呢?”四个字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而玉干道长平和的甚至与往常无异的慈爱神色,更是在他颤动的瞳仁里闪烁。
“弟子以为。”时知临收回视线,刺破掌心留下的血液落在了地上,他扬起下颚,一字一句:“杀我时氏族人弟子仆役者,偿命,没有商量。”
刚才玉干道长说完,许多人没说话,听时知临开口,有人竟然觉得松了口气,连忙问:“曜灵,你打算如何让他们偿命?”
时知临摸了摸手腕上的五彩绳,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了无垠殿。
片刻后,他的声音才传了过来:“很快你们就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