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执念。
傅文琪轻叹口气,轻声安慰:“慢慢来,医生也说过,总会想起来的。”
“嗯。”江初勉强勾了勾唇。
其实对旁人来讲,池南暮能否恢复那段记忆并不重要,也不盼着恢复,但对江初来说,那却是坚持这场婚姻的唯一养料。
“南暮......”静了一息,傅文琪又道,“南暮他就是这个性格,固执得很,难为你多让着他。”
“嗯。”
“我记得大学时,有个新来的佣人打扫他的房间,不慎将里头的布局变了。等他复活节假日回来,就通宵重新亲自打扫,说什么都不肯睡,偏要变回原样才行。”
......
傅文琪絮絮叨叨,说了不少。
江初却没听进去多少,意识放空,双手机械地铲肥压土。
江初一向排斥从别人口中听闻池南暮。
那滋味就仿佛全世界都在试图说服他,告诉他记忆里的池南暮是假的,那个充满爱意的池南暮是他的幻想。
可明明,那些记忆有物证,证据确凿,又怎么可能是假的?
日暮西沉时,几十株月季苗成功移栽。
江初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汗珠,许久未出这种劳动过后的热汗,身体竟然爽快不少。
“小初,等夏天到时,月季花开了会很漂亮,你可以常过来看看。”傅文琪挥掉花圃栅栏上的残土。
怕江初将这当成长辈的命令,傅文琪又笑着解释:“我平时独自在这里住,久了其实也会觉得孤独,就希望能有人来陪一陪,你不嫌我麻烦就好。”
“不会,我会常过来陪您。”江初点头,没有一点不耐。
池父十多年前去世,此后傅文琪就一直居住此处。
两个大儿子忙于工作,不常回来,现在池影即将出国上大学,这里又会少几分热闹。
傅文琪身上的孤独感很容易引起共鸣。
江初蓦然想起在病床上沉睡的江溪,他过得日夜颠倒,无视晨昏,已经很久没有去医院。
确实该去看看了,不然医院的人又该要说,他这个弟弟当得不够格。
“去洗个手,今天我们早些吃晚饭。”傅文琪淡笑着说。
江初回神,乖乖点头,“好。”
池家的饭桌通常很安静。
两尊“大佛”坐在餐桌上,食不言,面若冰霜,也无怪旁人会不愿意出声说话。
但今天不同。
池影跟在池南暮身后,远远就望见了江初,眼睛一亮,中气十足,“嫂子好!”
此时傅文琪在场,任凭俩哥哥的死亡视线如何看,池影都不怵了,匆匆跑近,霸占江初右侧的座位。
“......你好。”江初没听过谁叫自己嫂子,微微一怔。
江初夹在傅文琪和池影之间,餐桌这一侧的位置被坐满,另外两人只好坐到对侧。
餐桌是老旧的古朴长桌,上过一层薄漆,桌上的餐食不油腻,全是些清口但营养的菜式。
“嫂子,你会骑机车?”
池影眉飞色舞,今早在网上瞧见江初机车飞驰的偷拍图,立刻就对这常年不见的嫂子改了观,叛逆之心蠢蠢欲动。
“会是会,不过已经很久没有骑了。”说话间,江初的余光偷偷瞄向池南暮。
池南暮虽然面无表情,但是指尖开始在餐桌上轻敲,有些烦躁。
不喜欢他提机车,他就偏要提。
江初收回视线,柔声朝池影说:“我是会骑机车,怎么啦?”
“你快教教我怎么骑机车吧,我怕我出国后,别人都嘲笑我是书呆子。”池影可怜巴巴地说。
池北晖的耐心到极限,蹙着眉头打断,“池影,吃饭时不要说话。”
池影撇撇嘴,求助地看向傅文琪,“妈,嫂子好不容易来一次,为什么还要遵守爸留下的破规矩......”
池影一提到池父,餐桌上的氛围僵硬不少,甚至连池南暮敲桌的指尖都停了。
好在傅文琪及时笑着说:“你想说就说,但是不许再提要骑机车,太危险了。”
得了傅文琪的允许,池影也顾不上吃饭,缠着江初问剧组明星的事,很是聒噪。
但江初两年没工作,也答不上来,通常只能回“我也不太清楚,也许吧”。
一顿饭吃到最后,江初边吃边听池影叽叽呱呱,竟然比在家里吃得多,胃都有些撑。
“江初。”池北晖用餐结束,放下筷子,向江初搭了今天的第一次话。
池北晖不到四十,却莫名有种长辈的威严。
江初不自觉挺直背,“哥,什么事?”
“你和南暮,当初是不是没有计划过蜜月旅行?”池北晖问。
蜜月早就过了,池北晖却忽然提及旅行,实属反常。
江初下意识朝池南暮望去,池南暮却面色无异,并不惊讶。
江初不明所以地答:“是,一直没有来得及。”
“正好,最近雁行的事少,南暮休假,”池北晖颔首,不容置喙地说:“你们趁此机会去把蜜月补了,利用这段时间好好磨合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