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元昭收回神识,静坐片刻,方传话给赭百里与红药。叮嘱两人,带人进秘境之前务必清查一遍,凡有执念的人最好别进,慎防有去无回。
原来, 那秘境除了常规的险境,还有一处几乎无法生还的幻境,叫往生境。
一入往生境,仿佛回到人生中极怀念留恋的过往。幻境中的世界与现实中一般无二,一旦闯入者遵从自己的内心执意要改变那段过往,就再也出不来了。
每个人都有遗憾,都有一段不甘的过往, 修士亦不例外。修为越高, 知道的前世今生就越多,执念往往就越深。
只是埋在心灵的最深处,连自己都忘了。
这种现象反而最危险,就如同她在仙云宗渡的心魔劫。那时候的她是实实在在的不甘和恐惧,浑然想不起自己是谁。
所以,当年她侥幸不死,一醒来就去了识海的最深处,把那段不甘和恐惧抹了。之后的称王称帝,为族人复仇,为家国谋天下之类的小执念,不值一提。
是以,吸取那一世的教训,如今的她有什么不满的就直接说出来,有什么不如愿的当场解决,省得形成执念。
“君上探过秘境了?”红药惊喜。
“刚到入口瞧了瞧,”元昭道, “你与青鹤我是放心的……”
这俩没什么执念, 甚至比她看得开。当然, 她俩的人生与自己不同。自己是眼看事成被命运临门一脚踹到了现代, 可谓死不瞑目。
她“死”后,她俩习得国师的长生术守庙数千年,哪里还有未了心愿?
漫漫长生,就算有也解决了。
她更不担心北靖、月华,这俩无心,哪有什么愿?告知红药,是为了提醒四人小心些,莫要大意。这次的秘境的确有大机缘,大到她舍不得阻止它开启。
经她推算,一直受限于灵丘的灵力稀薄程度而迟迟无法晋阶的修士,如能闯出往生境皆能如愿。
一些修行途中遇到瓶颈的,亦将在里边获知原因。
但是,死在里边的修士将不计其数,让她心情矛盾,难以抉择。不过,这是众生渴盼已久的机缘,她仅是一方之主, 不该凭主观意识断众生的生死机缘。
一切随缘,清心无妄, 无为自化。如此,她与众生皆得自在。
想开了,就回来了。
与她的四大护法相比,神武道的人反而让她更担心。
“秘境凶险实乃必然,机缘向来与风险并行,乃我辈期盼而不得。君上且安,生死有命,我等自踏上修真仙途便早有殒灭的心理准备。”赭百里无惧坦然,
“君上可还要闭关?”
如果继续闭关,他这次就不去了,让诸位峰主领队去。外人着急入境是担心白帝城再出意外,导致灵脉枯竭,重归四面黄沙,怕错过这一次就没机会了。
而他是土著,有生之年进过好几回了。每一回面临的不同危机和险境,错过与否不可惜。
同时,经过这些年的相处,他对女君的修为还是有点信心的。
“无须顾虑我,我自有防护之法。”元昭道,“国事就由你另择贤能打理,莫来烦我。尤其是北郊妖族,要妥善安置和管理。”
无论人、妖、鬼怪还是什么的,来到她白帝城就一视同仁。谁敢触碰她的底线,休怪她无情。
“是。”听她提起妖族,赭百里丝毫不意外,“君上,听闻妖界之森也出了祸事。神树先后遭受邪祟与人修的侵扰,伤了根底……”
说到这儿略作停顿,元昭眉梢轻挑,接话道:
“然后呢?让我去救治?”
“此番祸事,难分孰是孰非,孰轻孰重。有史以来,妖族和我人族一向分界而居,互不干扰……”
由于妖族祸乱人族,人族亦时常为了取神木的灵液侵扰妖族。那结界眼瞅着被穿成筛子了,无论大能们如何修补结界,愣是有人有法子穿过去。
人有所求,必有非凡手段,难以防范。
但,让妖族迁来人族长住,非长久之计,将来必生事端。若能把神树治好,再由她与圣君加固结界,想必两界能从此恢复安宁。
“你太高估我了,”元昭道,“灵田的仙灵之气本是受我牵引,仅能维持几年,并非我有复活万物之能。世间万物有其生长的规律,妖族神树灵丘仅此一棵,岂是我区区一名修士能操控的?”
就好比,水能止渴活人性命,却不能治病。
同样的道理,她让缺水之地不再缺水,却不懂得如何让万物生长。白帝城有今天,除了全靠自愈能力超群,还要多亏林舒这样锲而不舍埋头耕种的农人。
今日的绿树成荫,繁花似锦,非一己之功,别把她想得太神了。
说到治树,她倒想起一个人来,传闻凤笛仙子不是能催长灵植吗?必是习了万物生长的功法,寻她去倒有几分治愈的可能。
只是,此人心性不良,不宜举荐。
那次在归一堂,此人为了救她夫君不惜朝凡人举剑施压,非良善之辈。让她去救神树,万一起了歹念反而会加速神树的死亡,从而挑起人族、妖族之争。
“罢了,这是妖族的事,该他们自己处理。”元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