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眠,拎着棍子站岗放哨来着,现在都去补眠了。 院子里只剩下一群平日不住这里的佣工,凑在一起做清洁,顺便聊一聊局势,见她走进来,大家突然变了个脸色。 她往哪一站,别人都闪开。 过一会儿,有人悄悄递过来个折凳。 ……然后继续闪开。 她察言观色不及格,谁能来告诉她,这到底是什么态…… “主君?” 羊喜磨磨蹭蹭地蹭了过来,似乎想说点什么,又好像不太方便说出口。 她有了一个不好的想法。 【男人一般什么时候,会对一个女孩子表现得这么扭扭捏捏?】 【你们这位少东家呢,其实算不得男人,但这个还是可以商酌的事情,】黑刃冷淡地说道,【但你不算女孩子,这个是不能商酌的,至少你不算正常女孩子。】 【……那你说他到底什么意思?】 “陆小哥……”羊喜终于开口了,“昨天辛苦了。” “……哈?”她眨眨眼。 少东家又犹豫一会儿,“你昨夜那些……那些东西,是不是要出手?” “……是没错,”她说,“少东家想买刀?平日我寻卖家都按500钱一柄出手,若是少东家想要,450钱如何?” 少东家终于大胆地看着她的眼睛了。 “你莫说谎,330钱一柄,必是这个价的!” ……是没错,但是,为什么无论荒野中路遇的小村庄,还是城中的市廛,亦或者是少东家羊喜,他们给出的收购价,居·然·是·一·模·一·样·的·呢?! 关于这个问题,黑刃勉为其难地安慰了她一句。 【你不是说,作为一只5魅狗,你已经习惯了吗?】 看到一贯同她不太对付的李二从眼前经过时,咸鱼突然喊住了他。 “李二!” 在佣工们面前颇有威望的李二不自然地转过头,神情复杂地望向这个少年。 “何事?” 少年冲他挑挑眉,“去打碗水来,我渴了。” 一脸愠怒的李二转身去给她打水,她再看看其他的佣工。 每一个与她目光将要相接时都赶紧避开,看得黑刃也感慨起来了。 【我看出来了,你是真的破罐破摔了。】 傍晚时分,有人抄了城门口的告示回来了。 前半段写了一堆大家看不太懂的话,比如说“黄门常侍权重日久,不思报国”“滔乱天常,侵夺朝威,贼害忠德,扇动奸党”等等,后半段倒是十分容易看懂: 雒阳城中所有的黄门都是罪犯,因此城门不许走脱一个,城中亦不许窝藏,若是有人窝藏了太监,不仅此人治罪,一整条街的邻居们跟着一起连坐。 ……至于吗? ……而且皇帝还没找回来呢,听说满朝公卿都一路奔出城去追皇帝了,这是谁下的旨啊? 今天没有猪下水的福利,但是卖掉那一堆战利品时,羊喜少给了她二十钱,取而代之的是给了她一条腌肉。 “这个岂不是比那几十钱金贵呢?” ……理论上说也没错,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吃,还是先收起来吧。 好在家里还有猪油,摘个瓜煮汤,拌冷饭吃正好。 ……但是供品没有阻止鼠婆婆吃瓜的决心。 ……说不定多供几天就好了?她总是下不了决心为了一窝耗子去拆房子。 今天夜里似乎没有什么贼。 只有马蹄声在街上响起,似乎是禁军在街上巡逻。 偶尔会有呼喝声,不知道是不是在抓盗贼,如果是这样的话,其实还蛮好。 今天应该不需要守夜了,反正哪个邻居也没大半夜不睡觉像她似的在房顶上坐着,阿谦也不出来了。 她这样拍死了一只蚊子之后,站起身刚想跳下房顶,街口处显出一个人影。 那一定不是贼,因为他的身形还未长成,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男孩模样。 但他特别慌乱,跌跌撞撞的逃进了这条巷子里之后,开始左右张望,四处寻觅藏身之处。 每一家,每一户,他都伸出手去推上一推,但谁家晚上会不关院门呢?又哪有他的藏身之处呢? 这孩子未着外衣,头上也是光秃秃连根簪子都没有,但身上所着中衣材质却十分精细。 待他离得更近些,脸上的惊恐与泪水也落进了她的眼中。 “救……”他忽然看见了屋顶上的人,立刻踉跄着跑到了她家门口,浑身哆嗦着,嚷了起来,“郎君……救救奴婢!” ……这是个小太监。 原来禁军晚上不睡觉并非是巡逻,而是在搜捕黄门。 铠甲碰撞发出的声音逐渐近了,道路尽头也隐隐现出一缕火把的余光。 城门口的告示十分明确:窝藏黄门是要治罪的,而且还是一整条街一起治罪。 这孩子也不是什么神清骨秀的男主或者男配脸,换身衣服就完全是个路上随处可见的初中生。 ……救他根本没有好处吧? “……进来。” 她跳下屋顶,拉开院门,让出了一个身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