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这东西并不是平民买得起的, 所以她整理过衣冠,准备出门之前,还得喊董白过来再看一遍。 果不其然, 董白左看右看觉得不对劲, 索性给她的头发拆了重新梳了一下。 “阿兄这是要去哪?” “我们是被此地令长所救,现在既然安定下来,就该登门道谢才是。” 董白的手没停, 但还想了一想, “既如此, 阿兄不当空手登门。” 她也这么想, 但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能当谢礼,刘平送来的那些东西转送给刘备不对劲, 两只羊也舍不得送, 马也舍不得送。 玉玺她倒是舍得送, 但她总怀疑会引发什么稀奇古怪的剧情, 所以还是最好不要送。 “我去买两斤麻花吧。”她说道,“既然他侄子爱吃, 他应该也爱吃。” 拿着梳子的手停滞了一下。 “有什么问题吗?”她有点心虚地问。 “没有,”董白答得很快, 而且手上的梳子又开始干活了,“阿兄也很爱吃麻花吧?” ……这倒是没错。 原本其实不算很爱吃,毕竟在她的记忆里, 甜点样式太多了。 但一路从长安来到平原城,麻花真是惊才绝艳的美味。 除了买二斤麻花带过去之外,她还很仔细地收拾了自己的外表, 尤其是将黑刃藏起来, 不令它显露在身上。她不常用这个戏法, 但这是有必要的。 上午天气有点阴,于是平原令府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在这个特别得劲的光线下纤毫毕现,比如老头儿提到过的破车,比如说这个未曾整修过,因此吱呀吱呀乱响的木门,比如说抱着竹简匆匆忙忙走来走去,偶尔还会拐了脚的小吏。 她没忙着走进去,而是站门口用眼睛扫来扫去一下,不过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她。 这人年纪大约二十六七岁,头戴武冠,身着布袍,高大魁梧,除了胡子还有点短之外,那张国字脸外加浓眉大眼看着就很有乔帮主的派头,尤其的一身正气,见她在门口探头探脑,扶着剑就走过来了。 “足下有事?” “之前在路上蒙令长搭救性命,”她说,“今次特来道谢。” 乔帮主看了看她,又低头看了看她手里拎着的二斤麻花,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她。 她是不太会看别人脸色的,但不知道为啥,她总觉得乔帮主似乎想笑。 但他果然还是很正经地憋着没笑出来,转过头去,一脸端肃地唤了个小吏通报,不多时小吏便跑出来了。 “郎君请。” 她没见到刘备前,想象过各种各样的刘备。 比如说一个长得很软萌的,看起来随时就会哭唧唧的刘备; 或者一个阴沉高冷,一脸邪魅狂狷霸总气息的刘备; 又或者一个神仙美男刘备,一个儒雅文士刘备,一个扔人堆里都找不到的腹黑刘备; 但是会客的正室里坐着一个穿了一身半旧布衣,盘腿坐在那里,正盯着案几上的地图发呆的男人,三十岁出头,五官很端正,短须修得十分整洁,看起来不会让人讨厌,但也没啥特别,听到脚步声,他抬起了头。 “我记得你,”刘备的眼睛弯了一下,“小郎君身体可好些了?” “若无令长搭救,恐怕不知此身何处了。”她努力地调动自己一切的交际细胞,“因而今次特来道谢……” “莫叙那些虚礼,”他招招手,“过来坐。” 啊,她忘记说那二斤麻花是谢礼了,但是,那个确实是谢礼,就是现在突然又觉得拿在手里很奇怪了。 但是刘备见她想将麻花往前送,又犹犹豫豫的模样,立刻就乐了。 “这城中的粔籹的确美味!”他说道,“小郎君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嘿难道将来路遇三爷时她也可以投喂一包麻花吗? 这样的会面有点不太庄重。 但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反正刘备把地图收起来了,她把麻花放了上去,刘备又招呼小吏送了茶过来,于是现在他们开始边吃点心边喝茶边聊天。 关于她是怎么从长安来到平原的,刘备问得不多,但他挺好奇她在城中待得怎么样,衣食住行他都乐意听她讲讲。 “虽无雒阳长安的繁华,但如今乱世,能有这样一片净土已经很不容易了,”她想了想说道,“但在下听说城中之人对令长多有臧否。” “如何?” “说令长不着华服,撑不起个当官的气派。” 正在那里掰麻花的刘备停了停,还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然后用一种略带感慨的语调说道,“我也这么觉得,年少未出仕时,我最爱的就是华服,没想到现在做了一城的令长,还穿不上好衣服。” 这个话不太好接,但刘备也没难为她让她打圆场找台阶,而是将掰下来的麻花分了她一块。 “不过我穿不穿好衣服总归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笑呵呵地说道,“平原城墙年久失修,我总得先让这座城池衣衫完备才是。” ……他讲完之后开始吃麻花,而且不是那种很客气的,拿一点放嘴里意思意思的吃法,而是认真把一大块塞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