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圈织物,绝对称得上“图画天地,品类群生”。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这间屋子打扫得还不算很干净。 比如说在朱柱基座的死角里,还有一点没有清洗干净的血迹,青砖的花纹上偶尔也能看到一丝刀劈斧凿之后留下的伤痕。 如果将那些织物撤下,她心想,这间客室说不定又是一副面貌。 但上座的笮融坐得那样稳,他的后背挺得很直,眼神又那样静,伸手向酒盏的姿态坦然又洒脱。 “两位旅途劳苦,”这位下邳国相微笑着举起了酒盏,“请先满饮此杯。” 她舔了一点酒,除了血腥气外,没什么怪味儿,但她还是在嘴边沾了沾就放下。田豫倒是无所察觉,满满地喝干了这一盏酒。 笮融的目光在他俩身上悠然地打了个转,先是看了几眼陆悬鱼那未及弱冠的少年身量,又看了几眼田豫这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而后微笑着捋了捋胡子。 “二位来访,所为何事?” 她看了一眼田豫,于是后者开口了。 “陶使君盼国相归邳久矣。” 笮融冷笑了一声,“陶恭祖外慕声名,内非真正,他欲我归邳,我便要回去么?” 田楷的眉头就皱起来了,“使君待国相以诚,何言‘内非真正’?” “曹操二伐徐州,皆因陶谦之故!他既不能守土,自是名不副实。”笮融慢悠悠地说道,“我因不忍见下邳良贱受曹兵屠戮,才带他们南下。” 气氛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对劲。 “贼曹势大,徐州百姓受其屠戮,并非陶使君之故!”田豫针锋相对道,“国相食君禄就该忠君事,怎能在主君受难时逃走呢?” 笮融对这句话起了反应,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俩。 “他算什么主君,我又岂会向这等凡俗之人称臣!” 这句话超出了田豫的理解范围,因此他愣了一会儿,“国相这是什么意思?” “我乃大通智胜佛座下法藏比丘,接引众生渡久远无量劫,尔又懂得什么,”笮融伸出手指,向着半空之中比了一比,“但,尔等有幸,竟能为我所渡。” 他的声音飘飘渺渺,带着一股玄而又玄的味道,随着他那奇异的手势,自他身后走出了一队壮汉。 ……都是那种上半身光着,下半身穿一条裤子的力士形象,但是手上什么玩意儿都拿,有拿刀的,有拿斧的,有拿杵的,有拿手戟的。 这一群力士也是各个面无表情,将他俩团团围住。 田豫既惊且怒,猛地站起身来,“笮融!你这原来是鸿门宴不成!” 上座的这位红衣居士一脸清净慈悲,“我这是接引你们——” “然后呢?”她有点好奇地问道,“接引之后就可以去佛国了吗?” 笮融思考了一下,他甚至暂时止住了那一队力士向他们逼近的动作,然后抑扬顿挫地宣布。 “此为末世,只有末世佛降临,才能得见佛国,我亦不过领接引之责,尔等是否能得见末世佛,须等修行圆满——” 她觉得听得差不多了,也跟着田豫站起身,并且打断了笮融的宣讲。 “广陵太守赵昱,”她问道,“也被你渡了?” 笮融愣了一下,微笑着点点头,他似乎很得意于数日前的那场杀戮,听到这个少年问起,甚至想要多说几句。 但她不准备给他这样的机会。 “我今天就让你见一见,”她拔出了黑刃,“什么叫末世佛。” 这句话亵渎了佛祖,因此笮融原本是很生气的。 他脸色一沉,给他的护法力士们使了一个眼色,而后这群人暂时地放过了田豫,齐齐向着那个不知死活,竟敢谤佛的黄口小儿而去! 但那少年的剑快过了他的护法力士!他每一剑都如惊雷一般,扎进力士的胸膛之后,连等也不等一刻,看也不看一眼,□□便向着第二人刺进去!而后便是第三人!第四人!第五人!第六人! 他的护法力士皆受佛法熏陶,从不曾心生胆怯,此时却被这少年的剑法硬生生吓退一步,不敢再上前! 在这方寸之间,须臾之境中,她一念掌生,一念掌死。那剑风强横至极,既无慈悲,更无迟疑! 笮融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后退一步,他不能承认,他岂能承认?! 难道当真是末世佛降临吗?!难道他幻想中那位以灭世来救世的佛,就在他的眼前吗?! 他亦只退了一步。 也只有退这一步的时间而已,他座下二十四名护法力士,已尽皆被这少年杀了个干净。 夜风微动,烛火便也跟着摇曳了一瞬。 少年立于厅堂中央,衣衫素净,不染半分血迹,他随意地甩了甩那柄利器,于是连他的长剑也洁净犹如新雪。 当他慢慢走上前时,笮融终于跪了下来。 这位红衣居士双掌合拢,两只眼睛里包含着虔诚的热泪。 “今日竟能得见灭世佛化身,”他哽咽着说道,“不枉弟子这些年来传佛辛劳……” 灭世佛举起了长剑,听了他这句话,却停住了剑风。 笮融等了又等,十分惶恐地抬起头,想要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