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青年们簇拥着一位老者,缓步而出,也是世家标准的高冠博带造型,但如果和徐孟比一比,她觉得这位老者的神情更端肃些,举止言谈中除了风度外,更明显地带着那种分寸与疏离感。 老者当然是陈珪,周围那些则是陈家子弟与学生,出门来迎时,刘备也立刻上前,端端正正地见过礼,又介绍了一下她。 “这便是陆悬鱼,自青州随我至此。”刘备这么说道,“虽未及冠,却立下了不少功劳。” 老头儿很矜持地笑了一笑,“原来如此,无怪乎看着面生。” 没了。 主室里也不见什么珍奇珠玉,但能坐几十号人的大屋子这么暖和,她寻思着木炭消耗量还是很惊人。 陈珪与刘备聊了几句之后,注意力便转到她这里来了。 “陆小郎君师从何人?” “不是什么大儒,”她小心翼翼地说道,“胡乱读点书,认几个字。” 老头儿捋自己白胡须的手一顿。 “乡野隐士,不愿留姓名于世,也是有的,”他这么评价了一句,“小郎君受过什么书?” “……《孙子》?” 老头儿的手又一顿。 子弟们开始窃窃私语。 ……她总觉得回答得可能有点非主流,考虑到汉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她好歹也该将儒家经典读一读。 ……但高顺的军营怎么可能系统地教什么经籍呢? 陈珪似乎也察觉到了,于是又转向了刘备,不紧不慢地开始聊起了今天的天气,什么时候下雨,今年收成又该如何。 她全程没有用上胡桃,因为除了那两个简短的问题外,陈珪再没和她说话。 当然礼物也没收。 回去的路上,刘备也有点不太开心,但还是劝了她几句,“下邳陈氏世代两千石,想要和这样的门第交际的确有点难,但没关系的!” 像是在给她打气,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般,主公这么说道,“过几日我再寻几家试试!” “其实也没什么的,”她小心地说道,“主公你这般,倒像恨嫁似的……” 刘备骑在马上,瞪着她不说话。 ……难道胡桃是这时候用的? “你若是个女郎,”主公嚷道,“何至于这般艰难!” 她先将主公送回府,又慢慢骑马回小沛时,已经夕阳西下,小沛城中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回家生火做饭。 只有她那套暂住的宅邸门前特别不一样,停了车马。 “谁来了?”她问门口的亲兵。 这个自平原城跟她一路至此,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粗鲁汉子疯狂地摆起了手,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那一串儿定语,最后只简短地说了一句:“来了个白胡子老头儿。” 陆悬鱼走进正室时,李二正在疯狂地跑来跑去,被陈珪支使着往炭盆里加炭,加了炭还不算,一个炭盆不够,得再来一个。 “我老人家年岁大了,怕冷,把那个炭盆挪过来,离我近点,”陈珪理所当然地说道,“还有,要新煮的热茶送一壶来。” 于是李二忙不迭地又跑出去煮茶,正好与台阶下的她撞上。 ……有点尴尬,这老头儿是如何跑到她家来了?还跑得这么快?早知道她拉着主公一起来好不好?现在留她自己和一个胡桃有什么用? ……她得冷静点。 “啊这……”她搓了搓手,脱了鞋子,走进来,“陈公光临寒舍,蓬荜生……” “你年纪这么小,”陈珪说道,“骑马这么慢,竟让我好等!” ……她想搓搓脸。 但陈珪也没留她在那里拿脚抠地毯,又径直问了一句,“你带的东西呢?” 猪腿、大雁、金帛,搬回来放在正室里,堆了个小山。 陈珪捋捋胡子,“刘使君今日带你上门,若我应了,别人难免说老头我畏惧权势,也难免说你因人成事。” “陈公说得对。”她小心地附和一句。 老头儿瞥她一眼,指了指面前,让她坐下。 “这会儿我到你家坐了坐,咱们也就不是陌生人了。” “嗯嗯嗯,”她坐下后赶紧又附和了一句,“咱们就是熟人了。” 老头儿又瞥她一眼。 ……这话好像说得也不对。 但是她现在处在一个社恐大爆发的状态,就差要从袖子里拿起胡桃塞嘴里了! 但是塞了胡桃还怎么答话!主公又不在这里! “今日去我家,是刘使君的谋划,而不是你自己愿意登门的,是也不是?” ……这怎么回答? 她又伸手摸了摸袖子里的胡桃。 李二小心地捧了茶进来,暂时解救了她。 陈珪喝过茶后,摆了摆手,“你这孩子虽然很不会说话,但心性倒好。当面求人,不现阿谀之色;被拒以后,也没有怨愤之气。” “这也没什么,”她小心地说道,“陈公当面拒绝我,是磊落之人,总比那班当面交好,背后使坏的人强多了。” 捧着茶碗的陈珪看着她发呆。 又过了几秒,老人家终于又把话题艰难扯回来了。 “若说平日,你这样的孩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