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将入席的宾客也都纷纷上前,与他们见礼后又过来对她大肆吹吹捧捧,很快就将她包围住了。 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陈群站在人群之外,盯着那个一身夏布深衣的身影,她很快被人群围住了,离她最近的是吕布陈宫,还有太史慈与田豫,外围一圈还有青州的名士,北海的官员,以及孔融麾下的几员将领。 这样热闹,衬得他这样寂寥。 陈群孤零零站在那里,心里突然赌了气,觉得自己才是受了主公之命来她身边的,早知如此难看,不如径直离席便是。 这个念头跳出来之后,他忽然为自己这样幼稚的想法震惊到了。 哪怕是总角的稚童争夺玩伴,也不该用这样一哭二闹三撒娇的手段,何况他来北海,是要同孔融结好,建成学宫的,他怎可为了这样的念头,荒废了正事? 陈群默默地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了,但他的委屈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孔融来了。 孔融的兴致很高。 当然,就以他那个战前准备看来,遇到袁谭这种将领是不可能守得住的。 守虽然守不住,奈何幸运值点满了,有人替他把活全干了。当初有贼围城时刘备救了他,这次袁谭攻打北海,又是刘备麾下的这位名将救了他。 他什么活都不用干,只要写写诗,作作赋来赞美她就行了,那个诗她是听不懂的,席上除了名士之外的其他人也听不懂,属实是加密交流了。 即使如此,毕竟作为战争的胜利方,大家没有不高兴的,因此开始喝酒。 主人家孔融坐中间,替他打了这场仗的陆悬鱼坐一边,准备北上从青州绕路冀州去雒阳的吕布坐另一边。 为陆将军的胜利干一杯,为吕将军的旅途再祝一杯; 为袁谭的暴行未能得逞干一杯,为天子即将获得一位得力猛将再祝一杯; 为学宫即将建起干一杯,为青州赶紧下雨再祝一杯。 ……孔融的加密交流没有持续很久。 ……他被扶下去了。 ……虽然可能明天会头疼,但至少也是幸福的头疼。 主人虽然退场了,但大家精神放松之下,还在继续快乐地吃吃喝喝。 吕布凑过来了。 “你没喝多少。”他表示,“怎么跟高顺似的。” “……高将军是自律,”她说,“我是酒量不好,怕酒后失仪。” “酒量不好,也得喝。”吕布挥了挥手,让仆役退下,换他为她斟满了“君幸饮”。 “我这几日离开剧城,便要北上,”他说,“再见不知何时啦!” 这句话让她想起了长安城破那一天火光中的吕布。 她有些在意地看了看他。 似乎面容没有什么变化,仍然是那个温侯吕布。 但灯火下的鬓发间已现了几根银丝。 他这些年过得大概有些辛苦吧。 陆悬鱼端起酒盏,沉默着喝了一大口。 “这才对!”吕布抻脖子看了看她的酒盏,很是高兴,又为她满上,“你这一场大战,打得的确不错。” “也没什么,”她笑道,“将军身经百战,不会觉得这么一场战争有什么了不起。” 吕布的目光从酒盏中抬起,望了她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席间一片嘈杂,有敬酒的有劝酒的有斗酒的,只有她和吕布之间忽然静了下来。 “若是现在的你去守长安,”吕布问道,“你当如何?” 那座已经残破的长安城。 那个名为“大汉”的,曾经辉煌,现在却一步步黯淡下去的王城。 她和邻里们居住过的,因而全心全意保卫的那座城。 陆悬鱼认真想了一会儿,笑着摇了摇头。 于是吕布眼中便露出了明了的神色。 经历过袁谭这一战之后,她有一点守城的技巧和心得,却不会轻易与别人分享。 ……尤其这个人是她的盟友,却并不与她站在同一侧。 吕布将自己酒盏中的浊酒喝干净,又斟了一碗。 “你定然是没醉。” “还差一点。”她说。 “那你说说,你到底拿没拿定主意,张辽和高顺,”他说,“你到底要留哪一个?” “……将军。” 吕布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 “你便不成亲也没什么,我已经同你家主公说完了。”他说道,“我也并非想要凑这个热闹,取笑你一个单身女郎。” “那是为何啊!” 吕布静静地看着她,“你守青州,若是能与并州人结亲,于我大有便利,就算这桩亲事不成,将来我须援手时,也有人看在旧主的情分上为我说项。” ……真不愧是狗中赤兔。 这个算盘打得不能说不通,但通篇都只讲他自己的利弊得失,自私得坦坦荡荡。 “你觉得他们俩都很合适。”她说。 吕布点点头。 “那证明你觉得他俩都很可靠,忠心也好,勇武也罢,”陆悬鱼说道,“你却弃之不用,岂不可惜?” 张辽在喝酒。 一壶筛过的浊酒,一碟盐豆子。 帐中气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