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体面人,他们每一个都衣衫破落,脸上,身上,手上,带着一道又一道的血痕,有些人的手脚伤得不轻,发黑肿胀,这也是真的。 “你们有苦楚,”她说,“却不想想那些已经死去的人,他们的妻儿老小难道不苦么?” “小人有罪!将军!小人确实是无法……” “将军,将军,小人们的确是活不下去才行了这样的骗术的……” “将军能不能和关将军说说,借小人们一点粮食也好,明年,明年小人必还!必定还的!” 这样一声接一声的哀求,以及身前小吏气愤的大骂,身后百姓们的指指点点,混杂在一起,吵嚷极了。 她一面想着该如何同二爷说,一面走出了这一片吵嚷的城门口,将这些人都抛在了身后。 士兵牵过了马,她上马之后,继续前行。 【你看,你看,以那位于禁将军治军之能,相比他们在他的治下应该乖巧得很吧,】黑刃又开始嘲讽了,【看看他们现在的嘴脸,这样死乞白赖,你是在为这样的人而战吗?】 【这有什么关系?我宁可看他们这样没脸没皮想要占一点便宜的模样,也不想看到他们因为死亡的恐惧而乖顺沉默。】 【……你心态真是越来越稳了,对这种小人也这样宽容。】 【如果他们都是你想象那样的小人,为什么关将军还要嘉奖他们之中的一部分人?】她说,【他们当中也会出现英雄的。】 【那些受到嘉奖的人已经死了,英雄总会死的。】 ……这个,她不发表什么看法。 【活下来的,是些什么人?】 活下来的人当中,傅士仁算是比较幸运的一个,但他一点都不这么觉得。 他和淮安城的那些官吏与武将都被于禁塞进了监牢里,并且不曾被威胁逼问,就这么塞在监牢里晾着。 这也许是因为于禁对他们尚有三分客气,但更有可能是因为于禁实在太鄙视这群草包,不准备从他们这里问出任何关于陆廉与关羽行军的讯息。 因此他被冷落在监牢里,每天吃两顿粟米饭,喝一罐清水,不能更衣,也不能沐浴。 当家人和仆役在士兵的引领下,赶着马车过来接他出狱时,傅士仁整个人脏兮兮的,连胡子都长出了跳蚤。 “主君!主君辛苦——!” 几名苍头忙忙地扑上来迎他时,傅士仁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战事如何了?”他警惕地问道,“我主如何了?!” “主君且宽心,刘使君暂且无恙,关将军已经夺回了此城!” 傅士仁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 但还没等他开口说话,那身边亲近的健仆又小心翼翼加了一句,“不过听说关将军有令,城中文武皆有失城之罪,究竟如何,还得等关将军审问清楚,再行定夺。在此之前……主君且先回府……” 后半段根本没被傅士仁听进去。 淮安城又回来了,淮安城又回来了! 而且是二将军打回来的! 关将军是主公在涿郡起兵时便追随左右,情同兄弟之人,傅士仁即便自恃辈分老资历老,也不会想要同关羽比一比资历。 因此二将军夺回了这座城池对于傅士仁来说,是再好不过的! 尤其这个亲随只说二将军,不曾说起陆廉的名字,傅士仁想了想,觉得心中更加火热起来。 他失城有罪,这不错,但陆廉也并未一起跟来啊! 她是不是兵败在哪一处,只能原地休整? 又或者看到主公落了下风,干脆便叛了主公,去投奔曹贼了?! 她一个妇人家,懂什么领兵,又懂什么忠义!见到谁势大,便投奔了谁去,做了那蛇鼠两端,随波逐流之人,这是一点都不会错的! 傅士仁换了一身外袍,但胡子里的跳蚤还得等回家之后再行处置。 因此坐在车上,一面听车轮在凹凸不平的道路上发出颠簸的声音,一面挠一挠胡子,一面还要继续想一想自己的猜测。 这些猜测很是振奋他的心神,因此心跳就越来越快,情绪也越来越激昂。 傅士仁压下莫名的兴奋,咳嗽了一声,问道:“我听说关将军与陆廉是合于一处,围攻寿春的,怎么攻城时没有陆将军的事?” “主君有所不知,小陆将军诱于禁领五千精兵出城,而后在一处沼泽林中设了埋伏,大破于禁,因此关将军才能顺利攻城!” 主君没有吭声,车轮还在吱呀吱呀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但一提到小陆将军,车夫便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想一想主君这些天一直被关在牢里,他错过了多少新闻啊! “小陆将军破寿春,斩袁术后,又与淮水大营的曹仁大战了三天三夜,听说那一战真是尸山血海,惊世骇俗,天下间竟有这样的名将!这不是吉兆什么是吉兆!因此主君莫担心刘使君了,还有人说刘使君将如光武——” “住口!” 傅士仁很想说些什么,但他那些恶毒的话语都忽然噎在了喉咙里。 对面有人骑马而来,带着一队士兵。 路边有百姓拦住了她,似乎是想请她尝一尝自己家烙的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