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里听不到金钲急促的声音,眼睛里看不见令旗挥动的轨迹,他们奔跑在这片荒原上,继续努力地追逐溃逃的敌人,继续争夺那些精美的战利品。 而逃走的无法感知到冲进战场的是他们的友军,他们仍然在全力以赴地逃命,丢下武器,丢下旗帜,丢下尊严与理智,丢下鼻涕与眼泪,甚至连胸腔里最后一口空气也丢了出去,直到跑得筋疲力尽,倒在已经沾满鲜血的荒草之上。 就在此时,太史慈开始收拢起残军。 他用身边的数百名最后的,也是最忠诚的东莱子弟组成了一道防线,拦住了那些仍然在逃走的士兵,并且要求他们每一个人都不断地大喊。 “曹操败了!” “曹操败了!” “曹操败了!” 当这样呐喊的人越来越多的时候,兖州军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们身边的同袍在一个接一个倒下! 那盘旋在耳边,挥之不去的马蹄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 快拿起武器!快结阵而战!快修整你们的队列,快啊! 校尉们骑在马上,这样歇斯底里地大喊,喊得嗓子都要嘶哑,喊得眼睛都要流下血泪,可是还没等他们真正将士兵集结起来,并州骑兵已经冲到了他们的面前。 那些骑兵也许用马槊,也许用长戟,也许只是顺手从地上拔.起了一根长矛,也许他们从腰间拔.出了环首刀……但当他们来到面前时,兖州兵发现他们其中还有许多人手持铜殳(shu 一声)。 这种铜殳不同于仪仗队里那种丈余长而无锋芒的礼器,它被改良过,比环首刀略长一些,但仍然不足四尺,殳头上的三棱刃不足尺长,殳头后面便是布满尖刺的铜球。 当骑兵拎着这钉锤一般的凶器,带着战马冲锋的力量砸向对面的敌人时,无论是穿甲的武将还是不穿甲的士兵,都在那一瞬间被砸得脑浆迸裂,胸骨凹陷! 它不像马槊可以撕开严密而结实的防线,但在凶残程度与杀戮方面,这种狼牙棒一样的武器更胜一筹! 看着这样一柄染着血迹的钉锤自头顶砸下来,什么样的勇士能站稳脚步? 尤其他们……尤其他们已经抢夺到了很多的战利品啊! 如果能够逃开,他们是知道这条路的!他们……他们可以…… 他们不用跑过骑兵啊,他们只要跑过同袍……他们是不是就可以带着这些战利品,慌慌忙忙地回下邳旁的军营里去? 这数百骑兵迅速地冲进战场,目标却并不是杀光敌人。 张辽的指示非常明确,他们要一次又一次地驱赶敌人,像狼群驱赶羔羊那样,击碎他们重新集结阵线的努力,杀死那些仍然在传令,仍然在指挥的军官与武将,直至兖州军也彻底溃散为止! 那么,要不要去救援小陆将军呢? 有并州老兵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即使这群骑兵在大战之前,肌肉都绷得很紧,表情也绷得很紧,但听到有人这样问时,其余几个同袍还是悄悄地露出了一张怪相。 他们的将军似乎一点也没听出自己士兵的言外之意。 她是为了我们,才甘冒这样的风险。 张辽的眼睛黝黑极了,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而我们的职责就是赢下这一阵,诸君! 曹贼赢过我们一次,难道他能再赢一次?!难道他能在我们面前屠戮青徐生民吗! 我们是为大义,为万民而战! 将军的大义凛然立刻引得骑兵们心神激荡,也跟着用马槊狠狠砸在地面,表达自己的慷慨激昂。 ——不过也是为了小陆将军而战。 有狭促的老兵仍然偷偷这样使眼色,不过将军假装没看见。 在所有仍然徒劳地企图重新建起防线的武将之中,夏侯渊是最为努力的。 他不仅收拢了身边的两千余人,而且在骑兵的不断冲击下,顶住了压力,甚至仍然在向着陆廉的大纛所在步步逼近。 当然这位诸夏侯曹中最勇武的武将此刻也狼狈极了,他的肩头中了两根弩矢,腰上被刀手砍了一刀,尽管铠甲挡住了大半的伤害,但那一刀仍然见了血。 因此在一片混战中,当他见到骑马而至的荀攸几乎比他还要狼狈时,夏侯渊诧异地眯起眼睛。 “公达为何至此?” “为君速归!”荀攸伸出手去,抓住了他的肩膀,“夏侯将军!再战无用!” 夏侯渊感觉就在那一瞬间,身体里的血液冻结了。 “为何无用?!”他大怒着掀开荀攸那只满是擦伤的手,“我若能阵斩陆廉,他张辽难道杀得完我两万人马不成?!” “主公身临险境,你杀陆廉又有何用!”荀攸跺脚道,“张辽杀不完你两万人马,刘关张难道也杀不完吗?!” 夏侯渊一瞬间张开了嘴巴。 这位身材并不高大,但十分敦实壮硕的武将最后还是转过了头。 他的矛已经不能穿过重重阵线,直指大纛下那个浑身血污的身影,但他知道,他离几乎所有诸夏侯曹都为之发狂的荣耀,只差了一步。 “鸣金!”他最后还是压下了痛苦,大吼一声! 陆悬鱼此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