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披了件青灰色的半旧氅衣,五官端正,眉边带了一道疤,却更添了几分英气。 但当这位贵人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他的时候,王屠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什么地方不对。 ……这位贵人很厌恶他。 他立刻匍匐在地,听一旁的仆役报上他的姓名。 “你不认得我吗?”那位贵人问道。 “小人这样的卑贱之人,如何有幸识得贵人呢?” “你不识得我,”贵人问道,“你是如何将你家阿姊嫁与我的?” 使君一边审问这个人,一边还在继续干活。 即使这个人吓得涕泪横流,一副就快要尿裤子的模样,使君还能继续不动声色地继续干活,这就令一旁的仆役很是佩服。 他们也算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不管多好笑都不会笑出来,但听到这人哭哭啼啼地讲起来龙去脉时,他们还是就快要忍不住。 ……使君还是很平静,一点也没被逗笑,甚至偶尔抬眼看一眼下面跪着那人,眼神里全是冷冰冰的怒气。 “使君,小,小人实在不知,呜呜呜……”那个人一边哭,一边小心问道,“这不过是小人这等走卒贩夫,于市井间的,市井间的狂言罢了……如何却入了使君之耳啊呜呜呜呜……” 这个问题似乎问住了上面的田豫。 他将那支笔停了一停,去点放在案几一角上的一个纸包。 “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王屠小心地伸长了脖子去看,只觉得那个包装和打结的手法很眼熟,但也许是他太紧张了,实在想不起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剧城靠南的这片闾里中,王家是毫无疑问的大姓,祖上虽没出过什么四世三公,可牢牢占着左右数坊的肉类供给市场。这一行需要的人手多,帮佣多,他家偏又子弟多,胳膊粗力气大,因此显得格外兴旺,尤其是最近,自从结交上贵人,族中好几个兄弟谋到了城外各乡亭的肥差,更有蒸蒸日上的势头。 但这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因为这个即将兴盛起来,准备比一比肩淮南袁氏,或是下邳陈氏,又或者是沛县刘氏的大家族,晋升之路被人拦腰打断了。 有队率带领的五十兵士跑进坊中,不待好事群众围过来,便起了一阵鸡飞狗跳之声。 有男人分辨,有女子哭骂,还有威胁谩骂之声,棍棒打下去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热闹极了。 过一会儿便有男人被捆了手,鼻青脸肿地被士兵扯出来,身后的妇人坐在门口,披头散发地捶地哭骂,引得一片惊呼。 ……王家这样的大家族,素来只有他们欺凌别人的份,谁见过他们这样狼狈过?! “这是犯了什么事了?”有人探头探脑地围在人群里,慌张地问,“哪个胆子这样大!连王家都动得?!” “哼,你不曾见到吗?这是田将军的兵!” “为,为何呀?!那不是他家姻亲吗?!” 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立刻两眼放光,“你还不知吗?孙小四,你最该知的呀!听说就因为有人在南市卖蜜糍,将缺斤短两的糕点卖给了小陆将军!” 孙小四惊呆了,“小陆将军?她那样的贵人如何会来南市?!” “小陆将军如何不能来?听说她不仅来了,而且孤身一人,那个叫什么来着?”那人在继续思索,浑然未曾察觉身边之人已经面如土色地跑路了。 ……什么白龙鱼服!一面抹眼泪,一面匆匆往家跑的孙小四想,哪个将军会穿一件打了补丁的袍子出门啊!况且那个人,那个人……他,他根本记不起来她长什么模样啊! 就只记得那个人看起来有点儿讨厌!一见就不想给他足斤足两啊! 路上如果有人见到这位小陆将军,也是照样认不出来的。 她还是头上裹了一条洗褪色的头带,身上穿了件打补丁的氅衣,牵着马,在剧城附近的乡亭之间随处走一走,看一看。 很多百姓都还没回来,而附近又是坚壁清野过的,因此显得格外萧条。 她的马不知不觉路过一处村庄时,忽然听到了人声。 叫骂声、求饶声、哭泣声……似乎有人在抢劫。 茅草搭起来的牛棚已经塌了,田舍内既没有牛,也没有猪了,只有一家子在和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一面撕扯,一面求饶。 一年的时间,刘大瘦了很多,也老了很多。原来的方脸变成了长脸,那些补丁打着补丁,但仍然很厚实的衣服也没了。 他只穿了一身褴褛的短衣,踩着一双破烂的草鞋,一条胳膊甚至光着,就这样跪在雪地里,抱着那几个小吏的大腿哭求。 “这是家父备下的老衣服,郎君们不能取了去啊!” “陆将军有令!军中筹备寒衣,不得半点马虎!”那人骂道,“你既拿不出足数的布匹,自然要用衣物来抵,怎么还委屈了你?!” “陆将军……”他嗫嚅着说不出话来,“陆将军……” 追出来的泼辣妇人哭骂起来,“便是陆将军,也不能让我全家老小冻死啊!” 那个小吏的目光一下子阴沉下来,指了指她身上那条打了补丁的罗裙。 “看你是个妇人,没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