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补丁的氅衣打扮的纪亭侯扬起头来,有点不安,又有点局促地冲这位气急败坏的阿姨笑了笑,挥了挥手。 阿姨的脸色铁青铁青的,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这是什么家风啊!”她似乎整个三观都被砸碎了的样子,扯着嗓子开始喊,“尔为外男,竟在此处偷听妇人之言,岂不自耻!” “啊这……”陆悬鱼尴尬地想要站起来,“夫人听我解释……” 阿姨没听她解释,阿姨已经崩溃了,阿姨踉踉跄跄地跑出了门去,用歇斯底里的嗓音要求仆妇赶快将她扶上车,她要立刻离开这个……这个…… 阿姨破防时的语速有点快,陆悬鱼没听清,但估计是在骂要赶紧离开这种比索多玛还要可怕的地方。 ……行吧,这不是什么大事。 比起破防的阿姨,陆悬鱼自然更关心四娘的状态。 这闺女小脸煞白,见她同手同脚地走进来,突然就绷不住了,趴在案几上开始大哭。 “他要死了要死了怎么办!”她一边哭一边嚎,“都是我的错!呜呜呜呜呜!” “……你刚刚不是挺硬气的吗?” 关于这个“为啥在外人面前这么硬气”的问题,小姑娘没回答她,而是气愤地瞪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在那里号啕。 ……后来同心跑过来了,先给她推出去,让她去隔壁李二媳妇家找小郎和阿草一起玩儿,然后再回头来劝四娘。 ……就很热闹的一个下午。 但不知不觉间,零星着有几户屋顶升起了炊烟,于是夕阳渐渐也就下去了,城中的喧嚣与嬉笑也渐渐静了。 今天不仅陆悬鱼回来吃饭,陆白也从营中回来一趟,姊妹俩还有一点正事要说。 “陈从事今日果然来了健妇营,”陆白这样说道,“他择了二十名妇人去昌邑。” “……就只有二十人?” 关于这一点,陆白倒是替他辩解了一下,“陈长文所择那二十人,不仅军中法度精熟,庶务也十分老练,他说只有这样经得住挑剔的人,才适合第一批送去乡亭间。” 陆悬鱼想了一会儿,“营中还缺不缺老师?” “我已同诸葛小先生说过,待他仲父这几日有空,送几个文吏过来。” “比以前更干练了。”她夸奖了一句,陆白噗嗤一笑。 “都是阿姊教导得好。” 正事讲完了,还有一些家里的事要讲。 陆悬鱼之所以没有在愤怒的豪门阿姨面前表露身份,是因为她还有一点担忧。 尽管她对“平邑柳氏”没什么印象,但这并不意味着对方对她和陆白也没什么印象,她很担心某件事和他家有没有关系,因此才有这样慎重的态度。 当她细细地讲完羊四娘的恋爱故事之后,陆白默不作声地想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用十分确定的目光看向了阿姊: “我没杀过他们家的人。” 陆悬鱼大喜! “那就行!” 这总算不是一个柳密欧与羊丽叶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