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乱地作了一个揖,然后就面红耳赤地疾行而去了。 雪地还是滑。 因此陈从事疾行时,还不小心一个趔趄。 ……但这次没有人扶他,因此他趔趄之后,竟然也勉强站住了,而后匆匆上了辎车,一路逃也似的出了张邈的军营。 这位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站在那里愣了很久,脸上露出了一个难以言喻的怪神情,而后将目光转向了跟着他一同过来的另外两个美少年。 “啧啧啧,你们可见到了吗?” “见到了,”美少年小心说道,“但主君的意思是?” “你们几个,往昔颇有些心高气傲,难道我不知吗?”张邈循循善诱道,“哼,你们自以为容貌生得比你们更俊俏的,不如你们聪明有才学;比你们有家世有才学的,又未必有你们这样俊秀,那位陈从事你们见了吧?人家既有才学,又有出身,样貌也是一等一的好郎君!” 两个美少年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望向营外那正在远去的辎车背影。 “勉之!勉之!” 张邈也跟着笑呵呵地望过去一眼,但他的笑容很快又消失了。 在比辎车更远的北方,隐隐有枝叶凋敝的树林,白雪压在枝头上,泛着冷冽的光。 而穿过那片稀疏的树林,在更北的地方,河流冻结的冰面上反射出的光辉比冬日的太阳还要苍白,还要刺眼。 但所有这一切他能想到的,冰冷而严酷,能够暂时阻止战争的冬日里的光,最终都将在乌云一般的军队脚下变得黯然失色。 袁绍的军队已经开始围城了,对于臧子源来说,困守孤城的滋味究竟如何呢? 他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下达这个命令的呢? “臧子源不曾弃城而走,他之良苦用心,陛下当体察分明才是。” 刘晔在丹墀之下等了很久,但他丝毫没有表露出傲慢、愤怒、不耐烦的神色。 当天子宣他进殿,在行礼之后,他也立刻将头垂到了恰如其分的位置,如任何一个外来进宫的臣子,如任何一个诚惶诚恐的宗室。 因此天子对曹操的那些不满在见到他冻得泛红的双手,双耳,还有那张清隽而温和的脸时,渐渐也就消了。 “他的良苦用心,难道不是将袁绍的狼子野心昭告天下吗?” “此其一也。” 天子不解地皱起眉头,“那其二呢?” “臧洪镇守东郡要道,以绝袁绍南下袭扰京城之念,此其二也。” 天子的瞳孔一瞬间收缩了一下。 “他岂敢行此大逆无道之事?!” 刘晔躬身行了一礼,却不说话。 他不需要说话,天子自己想就是。 殿内有炭火燃烧时爆裂开的短促声,但很快被天子袍服摆动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给盖了过去。 天子的确开始自己想,并且想得有些心浮气躁了。 刘晔的目光始终盯在地面上,却如同头顶长了眼睛一般,连天子此时的神情都猜得十拿九稳。 必定是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猜测,想要说出来却又怕被臣子猜到自己心思,于是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平平无奇地开口: “袁绍意欲何为?” “臧子源城中不过数千兵卒,袁绍却征发五万大军,”刘晔平静地说道,“恐欲挟天子以令诸侯。” “哼!雒阳城高且厚,外有我汉室宗亲,内有温侯护卫,袁绍当真狼子野心,朕岂会怕了他!” 刘晔对这个反应一点也不意外,“陛下所恃者,是哪一位宗亲?” “蜀中刘璋——” “刘璋出蜀之路已被张鲁断绝,这几年间相互攻伐,死伤甚重。” “荆州刘表——” “刘表郊祀天地,拟仪社稷。” 皇帝在上首处站起身,焦虑地来回走了几步。 “徐.州刘备,他又如何?!” 刘晔抬起眼睛,看向了皇帝,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 “若是左将军刘备,听说他年幼时家中长有一株桑树,五丈余高,远望童童如车盖——” 皇帝愣住了。 “因此他少时曾言,‘吾必当乘此羽葆盖车。’” “一派胡言!”天子怒道,“不过是顽童的玩笑罢了,尔心可诛!” 刘晔重新将头低下,不再吭声。 玩笑自然是玩笑,但若是其人有了觊觎玉座的实力,无稽之谈也会变得可怖起来。 天子在殿内又开始缓慢地踱起步。 “濮阳未必便陷落,东巡之事……” “若待濮阳陷落,一切都迟了,”刘晔立刻说道,“陛下可知,冀州骑兵轻骑一日夜便是三百里!” “纵使如此,曹操——”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刘晔立刻察觉到了天子言辞中的软弱与动摇。 “曹公虽曾与刘备董承相互攻伐,但他亦世受国恩,不敢或忘,陛下不念他一片忠心,也当念他讨伐董卓时的辛劳,”刘晔上前一步,眼圈泛起了红,“陛下,他不曾辜负过陛下!” “但他逆朝命而行……” “董承暴虐骄横,天下皆闻,”刘晔立刻说道,“难道曹公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