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目光看向了他的弟弟。 面对这样的兵马,必须回以最坚决的反击,才能让他们感到压力,才能让他们头脑冷却下来! 张超已经下了土堤,走进了他的中军之中。 他拔出自己的环首刀,示意亲兵将盾牌交给他。 “使君怎能亲涉险地?!”有人正在大声地劝说他,“还是快回堤上为宜!” “阵线将崩!”张超喊道,“我若不上前,军心必散!” “那也不当使君亲至!”嘈杂纷乱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求一求小陆将军吧!” “她既勇冠三军,该让她来冲锋陷阵!” “她知道使君不擅兵事的!稍有不慎,便是大祸啊!她为什么不来——” 这些声音情真意切,声嘶力竭,焦急得快要在嗓子里喊出一口血来,却声声地如同利刃一般扎在张超的心上。 这些人是他的亲随,祖祖辈辈侍奉他家,陪着他一起长大,情谊无可比拟。 他们平时也会在他耳边讲些不中听的话,比如看到陆廉来营中整治军纪,操练兵马,便多有臧否,一时说她是个女人,不该这么张扬;一时又说她来此是客,不该这样蛮横。 张超虽然数次严厉制止了他们,但他很清楚,这些和他一样没打过什么仗的男人,对陆廉总会有点不痛不痒的褒贬。 但到了紧急关头,这些褒贬终于被眼前的现实无情地碾碎,化成了声声的哀求。 ——求一求小陆将军吧!让她来!她才能打胜这一场! “若我战死,”张超拎过了盾牌,平静地说道,“陆将军自然会替我打完这场仗,救出臧子源!” 但他绝不能在这里畏惧退缩,逃回土堤上——他甚至不能用“像一个妇人那样逃走”来形容这种行径,因为土堤上那位正在注视他的老师,那位正等着看他能不能打出自己名声的将军,就是一位妇人! 这位前半生一直忙于做官的兖州名士爆发出了一声让人感到陌生的怒吼! 当他提着剑盾,冲上阵线时,他身旁的士兵们眼睛通红地望着他,并用同样的战吼声回应了他! 局势僵持了起来。 颜良带来的是准备刷功劳的本部兵马,自然都是精兵,但张超亲临战阵后,士兵们人人用命,即将崩溃的阵线也再度稳住了。 “对面似乎急了。”她忽然说道。 张邈实在是没点过战争技能点,抻脖子看了半天也看不明白,“何以见得?” “中军向前,不断压迫我方阵线,已与大纛渐渐脱离开了。” 于是这位兖州大汉踮起脚尖,手搭凉棚,又努力地左顾右盼了一番。 ……他看不太懂,只觉得下面就像一口沸腾的汤锅,熬煮着鲜血,到处都是惨叫声,到处都是嘶吼声,到处都是铁器撞击时发出或尖锐,或沉郁的响声。 但陆廉看了一眼之后,便伸出手去,向传令官打了个手势。 令旗挥动。 不是向前,而是向后。 第一个传令官这样挥旗,第二个便一路跑到了土堤后方,第三个在哪里,张邈看不见。 但他满腹的疑问都在片刻之后得到了解答。 那是……什么? 太阳渐渐向西而去,降落在土堤后方。 听到随从不解的声音时,颜良眯着眼,努力忽略掉刺眼的夕阳,望向那里。 那是土堤吗? 是人吗? 是动物吗? 好像高了一截,先是稀稀落落,然后越来越密集,集结在土堤上。 有点像骑兵,颜良心里这样想,但张邈张超这两个躲在小沛苟延残喘的东西,哪来的战马? 驽马?骡子? 一群彪形大汉骑在骡子上,拼命抽打着那可怜的,快要翻白眼的畜生,让它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好将头颅快些送到他的麾盖之下? 这个滑稽的画面从脑海中闪出后,一瞬间甚至逗笑了他。 其实也不怪颜良会冒出这样傲慢的想法,他是冀州人,他的主公麾下有万余骑兵,都是北地的良马,当世无匹,的确可以这样傲慢。 但下一刻,颜良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 那些骑兵居高临下地从两翼的土堤上跑下来时,速度刚开始的确不快,不过他们跑得很齐,阵容严整。 但在马匹下到平地之后,颜良发现它们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要更快一点,而且他也看清楚了,那不是什么驽马,更不是骡子,那是真正的战马! 他还想看得更仔细些,但他的大脑已经非常快地作出了反应: “令中军两翼挡住骑兵!”他大声喊道,“后军上前!” 至于他自己,他必须也立刻做好战斗准备! 但这已经是第三个命令了。 中军在骑兵突然冲出的十几秒内无法改变阵型,挡住这些高速冲刺的庞然大物,后军也是同理。 他本应该直接下令,让自己身前这百余亲兵举盾结阵的!但那匹黑马就那样冲了过来,踩过荒草,踩过土路,踩过战场上的鲜血,顷刻便到了眼前! 战马猛然嘶鸣时,颜良已经完全意识到他犯下了多么大的错误。 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