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鲜卑骑兵冲到这条土路上时, 他们第一眼就见到了那些绣了花纹,缀了金银线的美丽衣衫。 北方的土地上缺少苎麻, 更缺少木棉, 蚕丝更是少之又少,因而对他们来说,奴隶主穿完整的皮子, 奴隶冬天穿破烂的皮子, 夏□□不蔽体也是常有的事。 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多衣衫。 那些精致的,柔软的,轻薄的, 摸上去像水一样清凉,像空气一样自然, 那些令人感到舒适的衣服和布匹,散落在泥土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些精致的丝织品令鲜卑人喘不过气来。 在这样酷暑的时节里, 穿上那样一件薄如蝉翼的衣服, 是什么感觉? 那是汉人的衣服?!汉人竟然有那样衣服?! 仿佛像一个魔咒,鲜卑骑兵的耳朵里几乎再也听不到头领的呼喝,他们的全幅心神都被那下了邪术一般的织物攫取了! 有人跳下马,匆匆忙忙地开始捡起地上的织物,于是第二个, 第三个效仿他, 也开始去抢夺,去拾起那些战利品。 更多的骑兵则继续向前——前面!前面还有!还有更好的!更好的! 在这一片喧嚣中,魁头深深皱起眉来。 “她那军中, 如何会有这许多妇人衣衫?” “首领!那必是健妇营的辎重!” 健妇营是什么东西? 这个鲜卑首领迷惑地望向那个斥候头目时, 后者立刻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陆廉有个妹妹, 名唤陆白,她建起了一支健妇营,其中全部都是年轻妇人,跟随出征上阵……听说其中多有姿色丰润的美人哪!” “我听说过陆白!是南匈奴的人传出的!”立刻有人七嘴八舌起来,“听说她是青州第一美人!”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年轻的妇人!而且还是容色美丽的汉女!这意味着什么? 有鲜卑人忍不住将鼻子凑近了捡来的衣服上,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而更多的鲜卑人已经开始忍不住幻想在这一仗结束,俘虏了这些女兵时,应当如何了—— 这些幻想令他们身体里感受到一股躁动的热意,一瞬间冲进了头脑之中。 “首领!快下令吧!” “她们连衣服都丢下,可想而知狼狈成什么样子了!” “不能让她们逃了啊!首领!” 他们一个个赤红着眼睛,眼里仿佛要冒出火光,心急火燎地一声接一声,围绕在魁头的身边,直到这个首领终于下了令。 “追击!”他高喊道,“追击汉军!” 在他周围的那些小军官们欢呼着正要离开时,这个首领忍不住又加了一句。 “收缴那些布帛衣饰!”他忍着脸上的笑意,“那都是咱们的!” 军队在行军时,总是很难维持住阵型,而鲜卑人更不容易一些。 丢弃了那一地的战利品很快令他们争抢了起来,撤到远处的汉军斥候很容易便看出那些鲜卑军与汉军的区别。 “他们不是一个部族的,”斥候回报道,“他们相互争抢得很厉害,中军将两翼的兵马都驱赶开了!” 这是一个好消息。 那些小部族被抢了战利品,只能忍气吞声,怎么还能继续为魁头卖命呢? 但陆悬鱼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下一个斥候匆匆忙忙地跑回来,带来了另一条消息。 “将军!魁头的中军继续向前,往长坂坡去了!两翼约有三千步兵,数百骑兵,皆往两旁散去!” “两旁?”她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大惊失色! 这是一片略有起伏的平原,土路两旁有荒芜的农田,焚毁的村庄,远处也有树林与丘陵。 高顺的陷阵营可以在斥候预警之后,迅速撤走,待鲜卑大军赶到时,已在数里之外。 但百姓是做不到这样迅速的,他们甚至也跟不上陷阵营的步伐。 当鲜卑军扑来时,这些平民在事先的预警与演练下,跟着自己的里吏或是亭长,四散逃开,躲在附近的林中树后,又或者是沟壑旁,断壁残垣下。待鲜卑军经过之后,他们再返回这条土路上——这是原本的预案。 有些平民跑得慢,于是被鲜卑人看到零星的身影,这没什么,正常兵马行军谁会去追逐那些平民? 但她还是太低估了鲜卑人,那些小部族发现跟着主力吃不上肉,就准备在周围混一口“残羹剩饭”了!他们都是数百人的兵马,少则一二百,多则四五百,渐渐如星落一般向着四周散开,去追逐那些逃跑的平民! ……魁头呢?! 到底是魁头管不住两翼的军队,还是他不在乎?还是说这就是鲜卑人作战的风格? “将军!”有人在耳边喊,“咱们管不管?!” 那些小部族跑得很快。 他们也有马,尽管是驽马,但追一群几日几夜不曾休息,也不曾用过多少水米的平民是绰绰有余的。 他们不需要杀光全部的汉民,只要追上去,射死一两个,其余人就会放弃抗争,放弃逃跑了。 接下来他们只要重新将绳子一个个套在他们的脖子上,胳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