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拎着两只鸡在手里的汉子就赶紧的点头哈腰,待窗子关上时,两口子又愁眉苦脸起来。 “我就说你不该来。”媳妇抱着怀里的匣子,小声道。 “说什么呢!”刘大小声嘀咕回去,“你可听说了,那位李公原是小陆将军身边最得力的李家令的本家……” 这个关系略有些复杂,头上挨了几点水珠的媳妇还要想半天才能想明白。 “你求他,就有用了?” “怎么没用!”刘大赶紧说,“咱们也同小陆将军有过一场交情,未必就不能通融了!” 手里拎着的两只鸡忽然又一次大声叫嚷起来,叫得那屋里的刻薄妇人又气冲冲地下了窗板。 “你们——” 这破木板拿在手里,一个不小心,就抡出了窗外,直直地向着刚躲进屋檐下的路人砸了过去! 屋子里的,屋子外的,一起惊叫起来! 但那人原是低头蹭过来的,头也不抬就忽然抓住了窗板,这就吓人一跳! 待他抬了头,在一旁缩头缩脑看热闹的两口子大吃一惊: “小陆将军!” 屋子里的妇人呆了片刻,忽然呜呜地哭叫了起来! “将军!将军赎罪!这块窗板小妇人不要啦!” 刘大有点羞赧。 他手里拎着两只鸡,媳妇抱着一个点心匣子,这都是很体面的礼物,至少在他心里,贿赂一个斗食小吏靠这个就够了。 但是贿赂小陆将军,这点东西够用吗? 但是的但是,想贿赂小陆将军到底要多少财物,他也实在想不出来啊! 要知道,原来的小陆将军就是青州老大了,现在小陆将军变成了陆大将军!纪亭侯变成了乐陵侯,那是不是就更不能马虎对待了?! 这个长得很老实,但也有一点农民式的小狡猾的汉子坐在客舍里,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和自己媳妇聊天的小陆将军。 他看准时机,鼓足勇气,小声开口: “大将军,小人家里还有一头牛……” ……很不见外地正在瞄他那个匣子的大将军就惊呆了。 匣子里装着各种点心,对贵人而言并不珍奇,但都是加了鸡蛋和饴糖,又用油煎炸过,因此对刘大而言就很贵重,是他自己家的孩子也不舍得给一块尝尝的名贵点心。 她看过之后,又赶紧将目光收回来。 “你们是有什么事要求人?”她说,“若是我能帮上忙的,你们同我说说,不要你那头牛!” 两口子就从愁眉苦脸转为了面露喜色。 “若是大将军能在兵曹处说一句话,那自然是比什么都管用的……” 刘大家的事情,其实三言两语就能讲完。 他有一个侄子,原也是大将军麾下的士兵,虽然论勇武智谋都不起眼,但也按部就班混资历成了个小军官,领了一份犒赏回来了。 待他归乡,母亲和这几个叔伯长辈就为他求了一户好亲,现下新婚燕尔,妻子有了身孕,他满脑子就只剩下伺候孕妇这一件事,听说大将军征兵,这个小军官心里就动了很灵活的念头。 “他原本也不是个机灵的,我那位大嫂子又只剩他这一个,就动了些歪念头……” 她听到现在,有些明白了,“他逃了?” 这边媳妇就低了头,那边刘大还在絮絮叨叨,“也不止他一个呀……” 媳妇使劲用手肘捅了他一下。 确实是不止他一个的。 自她离下邳,来青州的路上,随便哪个村庄都能见到满脸警惕的村民,等离了村子,在田间地头走一走,指不定什么旮旯角落里就能看到在窝棚里探头探脑的逃兵。 他们身体仍然强壮,战斗经验也从未离开过头脑之中,但他们的精神却被完全摧毁了,就像刘大的侄子一样,那个年轻人带着妻子逃走,在路上又被抓回来时,哭着对兵曹说,他不想再当兵了呀! 他有什么本事,当得了一个队率?! 他只有一个本事,那就是这一队死得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带着丰厚的财物,以及二十几个兄弟的亡魂一同归了乡,从此他能在田野的尽头看见他们,在水井的倒影里看见他们,在妻子的眼睛里看见他们,他们分明是已经死了的!但他却没办法像丢弃一只草鞋一般,轻易将他们都丢在脑后! 只要想一想他们的死法,只要想一想柘城那延绵几十里的恶臭,他的精神就崩溃了! 不,不不不不,这些士兵看一看自己鲜活红润的亲人,再想一想那个铸就了无数英雄与史书的战场,他们自发的就做出了选择! 到处都有逃兵,他们从汝南逃走,从广陵逃走,从淮阴逃走,从北海或者东莱逃走。 在太史慈最引以为傲的东莱,这次征兵居然受挫,这原本是一件很让人诧异的事。 但此刻她虽然还未至东莱,却已经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刘大还在絮絮叨叨地说,媳妇悄悄将匣子推向大将军。 两个人的眼睛里都有期待,都很想求大将军法外开恩,饶了他家那个逃兵侄子,或者这事儿不归大将军管的话,能不能求她递一句话呀?兵曹是归田使君管的,田使君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