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允承刚回府,便被嬷嬷告知,狄书萱正在等他。
他并未如平时一般爽快答应,只说:“今夜本王在书房处理事务,若无要事,不要打扰萱儿休息。”
嬷嬷有些惊讶,看了他一眼,忙低下头,“奴婢知道了。”
这是苏允承第一次拒绝狄书萱明显是邀宠的邀约,甚至话中还有不许她打扰的意思。
嬷嬷脸色复杂,只能先回去复命。
临走之前又忍不住看了苏允承的背影一眼,而后收回视线。
该不会是王爷知晓了狄将军掺手宸王府内宅的事,心有不满,对狄夫人生了嫌隙吧?
……
偏院。
狄将军的人早已离开,狄将军虽对裴清绮有种爱屋及乌的怜爱,但是始终担心狄书萱若是知晓了会生气,更会对裴清绮不依不饶。
人的嫉妒心是天生的,若是狄夫人有了旁的男人,狄将军许是恨不能宰了那个男人,所以多少能理解自家女儿。
苏允承到院子的时候,里面安静得有些过分。
春枝被打了二十大板,如今还躺着不能动弹,上了药之后便睡了过去。
偏院阴冷潮气重,不适合常住,一进门便有些压抑。
苏允承推开门,看到榻上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屋里没有点灯,只剩月光照进来一点昏黄的光线。
他心沉了沉,为她没有给自己留灯感到有些不满,但还是因为能在子时前赶了回来陪她过生辰而松了口气。
“岁岁……”男人低声叫她的名字,走了几步才闻到一股血腥味,眉头皱了起来,“岁岁。”
他加重语气喊她的名字,得到的只是裴清绮略显不耐的回复——
“王爷何事?”
房中纱帐被放了下来,他只能看到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而后看到榻上的女子幽幽转身,被子发出窸窣的声音,让他心中蔓上一丝痒意。
苏允承便没再计较她冷淡的语气,缓和声音道:“今日是你的生辰,我们……”
“我知道了,你回去罢。”裴清绮未等他说完便径直打断了他,声音有些无力,“我不太舒服,就不伺候你了。”
苏允承闻言眉间立刻染上一层急色,大步上前,“哪里不舒服?我给你叫大夫……”
“不必了!”
裴清绮高声叫住他,“看到王爷我就不舒服,王爷还是请回罢。”
她的声音大了些,听着像是没事。
苏允承松了口气,脸色却沉了下来,“岁岁,一定要这般对我吗?你可还记得今日是何日子,我们……”
“王爷!”裴清绮再次不耐烦地打断他,声音已经隐隐带着怒气,“我不想过这个生辰,再者今日也是满月节,你可以去陪着你的萱儿,又何必来扰我清净?”
苏允承顿了一下,苦笑一声,“你觉得我扰了你的清静?”
话音落下,他想到今日苏寒祈叫住自己时说过的那些话,忽而就冷了语气,“你当真让我去萱儿那里?不后悔?”
裴清绮侧躺着背对着他,听他在身后的质问,只觉得好笑,好笑的同时心还揪着痛,“不后悔。”
她所后悔的,是另一件事。
许是男人听出了她的话外音,一时无言,半晌,苏允承拂袖而去。
他将门甩上,眼中还有未褪去的怒气。
为了赶过来与她过这个生辰,今日在朝堂上他故意没跟苏寒祈争论,看似退了一步,只是为了挤出一点时间陪陪她。
可现在的她不止不愿意领情,竟是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苏允承本该恼怒,可那怒火刚刚冒头,便被另一种复杂的情绪掩盖,随即慢慢湮灭,只剩下一点沉重却飘渺的烟。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叹了口气。
罢了,今日不同,裴清绮只是嘴上不饶人,心中定是祈盼着他的。
也正是因为他知晓她肯定盼着自己过来,才这么紧赶慢赶过来陪她,既然已经到了这,便不该因为几句话与她置气。
若是他真的去了狄书萱那里,只怕伤心难过的还是她。
毕竟是这般特殊的日子,他们每年都在一起的,不会有一次例外,以后的每年也都会在一起。
他很确定。
想着,苏允承便沉敛了眸色,转过身,抬手要敲门——
未等他敲响,里面忽而传来一阵重物搬动的声音,缓缓朝着门口而来,随即沉重地抵在了门板上。
男人抬起的手就这么僵在了空中。
他眼看着里面那个小小的人影从榻上起来,费力地去把桌子板凳搬到门口来抵住,像是门外有什么她极度厌烦和排斥的怪物。
她明明搬动得很吃力,动作缓慢沉重,苏允承甚至隔着一道门板都能听到她用力时如同喘一样的呼吸声,闷闷地砸在他的心口——
“你就这般不想看见我?”男人一拳头砸在门板上,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浑身紧绷,一瞬不瞬地看着里面那个身影,像是要隔着一扇门将她看穿。
裴清绮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浑身像是脱了力一样靠坐在门口,脸上苍白,额头上是簌簌而下的冷汗。
她抬起手背盖在额头上,声音沙哑